车队在我家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车门打开,下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气场强大的人。
他们迅速在后排车门边站成两排,然后,恭敬地拉开车门。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但精神矍铄的老人。
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下来。
表姐姜婷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激动地拽着堂哥的胳膊,压低声音尖叫:
“天啊!这气派,至少是省里来的大领导!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堂哥姜明也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一丝自得。
他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官,这种场面,自然是冲着他来的。
姜婷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脸上堆起最完美的职业笑容,准备上前去攀谈几句,混个脸熟。
在她看来,我们这个家族,能惊动这种大人物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这个市银行的客户经理,未来的行长。
另一个,是她那个刚考上公务员的堂哥姜明。
这无疑是整个家族的无上荣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全村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位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的老人,目光扫视了一圈。
然后径直穿过看热闹的人群。
他没有看满脸期待的姜婷,也没有看故作矜持的姜明。
他的脚步,停在了我的面前。
那个被家人像垃圾一样赶出家门,浑身狼狈的我。
在全村人震惊到呆滞的注视中。
在我的母亲、弟弟、表姐、堂哥不可置信的表情里。
这位看起来尊贵无比的老人,对着我,没有丝毫犹豫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的躬。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诚恳、尊敬,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姜老师,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国家博物馆那件千年古衣的复原项目,十万火急,就拜托您了!”
全场死寂。
风似乎都停了。
我妈手里还捏着一把准备边看热闹边嗑的瓜子。
此刻,瓜子壳从她僵硬的指缝间,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表姐姜婷脸上那准备好攀附权贵的笑容,彻底僵住,像一个滑稽的面具。
弟弟姜涛和他那势利的未婚妻,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陈老直起身,看到我臂弯里搭着的那件沾满泥污的羽绒服,眉头瞬间紧紧皱起。
“姜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秘书的年轻人。
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笔挺的羊绒大衣,要给我披上。
“姜老师,外面冷,您当心身体。”
我抬手,轻轻婉拒了。
“谢谢,不用了。”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
一个胆子大的村民,结结巴巴地指着陈老,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您……您是……电视上那个……那个考古的陈……陈院士?”
陈老温和地点了点头。
“我是陈国栋。”
这三个字一出,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陈国栋院士,国宝级的考古学家,国家博物馆的荣誉馆长。
经常出现在央视科教频道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山村?
陈老没理会众人的议论,他指着我,用一种无比敬重的语气,向所有人介绍。
“这位姜禾老师,是我国最年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天衣技艺的唯一传承人!”
“也是我们这次苦苦寻觅,请都请不来的国宝级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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