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被活活饿死。
临死前才知道,我这个沈府嫡女。
十八年来不过是继母林氏和庶妹沈婉仪成为王妃的踏脚石。
她们偷换了我的身份,让庶女享尽荣华。
而我这个嫡女却被当成下人一样折磨。
选妃宴上,我本该成为三王妃,却被下毒瘫痪。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婉仪顶替我的身份嫁入王府。
重生回王府选妃前夕。
我那体弱多病的继母,正靠着克扣自身用度培养庶妹成才的美名,博得满堂喝彩。
前世,我便是信了这番鬼话,最终惨死。
今日,王爷当众问我,觉得庶妹品性如何。
我只是盈盈一拜:“继母与妹妹情深,令人动容。”
“妾身提议,不如请妹妹移居我院中七日。”
“由诸位夫人派贴身嬷嬷共同见证这份舐犊之情,也为王府留下一段佳话。”
继母脸色骤变。
1
我在冷宫的密室里被活活饿死。
临死前,沈婉仪穿着凤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姐姐,你知道吗?我们是双生姐妹。”
“我娘偷换了我们的身份。”
“你,顾氏的嫡女,被当成庶女养大。”
“而我,林氏的庶女,才是爹爹和娘亲的心头肉。”
“你不过是我成为王妃的踏脚石罢了。”
原来,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十八年,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三个月前。
王府的选妃宴还未开始。
我躺在清秋院那间破旧的厢房里,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
前世的我,就是从这里开始,一步步踏入继母林氏为我精心编织的陷阱。
她说我命格硬,不宜过于张扬,便将我养在身边,把亲生女儿沈婉仪送到乡下。
她说自己体弱多病,府中用度紧张,穿的是粗布旧衣,吃的也是清粥小菜。
我信了。
我信了她这个继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为了不让她为难,我主动将三王爷的妃位让给了沈婉仪。
结果呢?
我成了王妃,却被下毒瘫痪在床。
沈婉仪顶替了我的身份,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而我,被关进冷宫,活活饿死。
真是好一对母女情深啊。
“大小姐,夫人请您去前厅。”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慢慢坐起身,眼神冰冷。
选妃宴,开始了。
前厅里,宾客满座,满京城的贵妇都到齐了。
继母林氏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脸色苍白,走几步就要喘三喘。
沈婉仪一曲惊鸿舞,技惊四座,引得满堂喝彩。
“沈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自己体弱多病,还把继女教养得如此出色。”
“是啊,听说沈夫人为了给两位小姐添置衣物,把自己的月银都克扣了一半呢。”
“有妻如此,沈国公真是好福气。”
听听,多么感人肺腑的慈母形象。
林氏捂着胸口,虚弱地笑了笑。
“婉仪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不像清言,总让我操心。”
主位上的三王爷萧景渊,目光落在我身上。
“沈大小姐,你觉得令妹品性如何?”
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题。
前世我回答:“小妹品性纯良,温婉贤淑,远胜于我。”
这一世,我福了福身子,语气平静。
“回王爷,妹妹的品性,女儿不敢妄言。”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女儿斗胆,想请王爷和在座的各位夫人做个见证。”
“妹妹刚从乡下回来,与我姐妹情谊尚浅。”
“不如就让妹妹搬入我的清秋院,同住七日。”
“也请各位夫人,派出府中最信任的贴身嬷嬷,一同入住,亲眼见证我与妹妹是如何姐妹情深,继母又是如何待我体贴入微。”
一场为期七天的现场直播,各位准备好了吗?
林氏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茶水溅了出来,烫得她指尖发红。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急了,她急了。
满堂的贵妇却来了兴趣。
“这个提议好啊!”
“早就听闻沈夫人贤良淑德,正好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我府里的吴嬷嬷,最是眼明心亮,就让她去见证一番。”
“我家的钱嬷嬷也去!”
林氏骑虎难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只能强笑着应承下来。
“既然……既然是清言的心意,那便依她吧。”
当天下午,八位来自不同府邸的贴身嬷嬷,陆陆续续进了沈国公府。
她们个个都是在后宅浸淫了几十年的老人精,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名为见证,实则监督。
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林氏,沈婉仪。
前世的账,我们一笔一笔,慢慢算。
2
第二天一早,沈婉仪就浩浩荡荡地搬进了清秋院。
十几个丫鬟婆子,抬着一箱又一箱的行李。
她理所当然地住进了清秋院的正房。
那是我住了十八年的地方。
虽然简陋,但被我收拾得干净整洁。
而我,被林氏安排住进了院子角落一间临时腾出来的柴房。
“清言啊,委屈你了。”
林氏拉着我的手,一副慈母的样子。
“妹妹刚回来,住不惯差的地方,你做姐姐的,多让着她些。”
柴房里到处都是灰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跟来的八位嬷嬷看在眼里,脸上笑呵呵的,什么也没说。
老戏骨们的对决,眼神里都是戏。
林氏亲自送沈婉仪入住。
她一边走,一边咳嗽,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咳咳……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了。”
从院门口到正房,不过二十步的路,她歇了足足三次。
嬷嬷们赶紧拿出小本本,记下了这一幕。
林夫人病重,身子虚弱,需静养。
到了晚膳时分,厨房送来了两份饭食。
一份是四菜一汤,冒着腾腾热气,送去了沈婉仪的房里。
有鸡有鸭,还有精致的糕点。
另一份,则是一只破碗,里面装着一个窝头和一碟咸菜。
送饭的婆子将碗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的破桌子上。
“大小姐,您的晚膳。”
一位嬷嬷忍不住问道。
“怎么大小姐就吃这个?”
林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唉,你们有所不知。”
“清言这孩子,从小肠胃就不好,吃不得油腻的东西。”
“只能吃些清淡的,才能养好身子。”
我捧起那个硬得能砸死人的窝头,朝着林氏笑了笑。
“多谢继母挂念,女儿知道了。”
八位嬷嬷面面相觑,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们只好继续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嫡女晚膳就是窝头,咸菜,说是因为我肠胃不好。
入夜后,沈婉仪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丫鬟们的说笑声,隔着半个院子都能听见。
而我的柴房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灯芯“滋啦”一声,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
这鲜明的对比,真是刺眼啊。
3
第三日清晨,天还没亮。
林氏就把管家婆子叫到了清秋院。
她当着八位嬷嬷的面,开始分派这个月的用度。
“我这身子,三天两头就要请大夫,实在是花费太多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从这个月起,我的月银减半吧。”
“省下来的银子,都给两位小姐添置些新衣裳和首饰。”
嬷嬷们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夫人真是深明大义!”
“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您更好的继母了!”
她们又在小本本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夫人贤良,克扣自己,贴补继女,感人至深。
到了下午,针线房的婆子们抬着三个大箱子,径直走向了沈婉仪的正房。
箱子一打开,满屋子都亮了。
全是上好的云锦缎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二小姐,这都是夫人特意为您挑的。”
“夫人说了,您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可不能穿得太寒酸。”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婆子朝我的柴房走来。
手里只拿着两匹粗布。
还是那种压在箱底,颜色都有些发黄的旧货。
送东西的婆子,特意拔高了嗓门。
“大小便,夫人说了,您一向节俭,这些布料最适合您了。”
我当着嬷嬷们的面,接过那两匹粗布,轻声道了谢。
“有劳了。”
一位姓钱的嬷嬷,悄悄拨了拨算盘。
她发现,林氏省下来的那一半月银,不多不少,正好够买那三箱绫罗绸缎。
这账本,可真是个好东西。
嬷嬷们心里开始犯嘀咕。
傍晚时分,林氏的贴身丫鬟来传话。
“大小姐,夫人身子又不爽利了,请您去正院给她捶捶背。”
“夫人还说了,这是母女间的体己话,外人不方便在场。”
八位嬷嬷想跟着去,被丫鬟拦在了院门外。
她们只能在院外守着,想办法往里瞅。
夜色渐深,院墙挡不住屋内的景象。
嬷嬷们从一个小小的墙洞里看见。
林氏哪有半分病态?
她正坐在暖烘烘的火炕上,吃着一盅上好的人参燕窝,满面红光。
而我,沈国公府的嫡女,正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瑟瑟发抖。
4
我在林氏的正院,从戌时一直跪到了子时。
深秋的夜里,寒风刺骨。
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
摆在面前的笔墨,都快要冻住了。
我还得一笔一划地抄写《女诫》。
林氏隔一会儿,就从温暖的屋里探出头来,看我一眼。
“写快点!”
她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耐烦。
“为人女儿,就该懂得孝道。”
“多抄几遍,将来嫁到王府,也好伺候王爷和公婆。”
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啊。
躲在暗处偷看的嬷嬷们,裹着厚厚的棉袄,都冻得直哆嗦。
她们看着在寒风中跪着的我,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哪里是教育?
这分明就是折磨!
一直抄到后半夜,林氏才打着哈欠,让我回去。
我站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双腿已经被冻得僵硬,没有了知觉。
嬷嬷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第四日白天,沈婉仪那边又摆上了酒宴。
十几个丫鬟围着她,一口一个“准王妃”,把她哄得咯咯直笑。
酒席上的菜肴,精致得堪比宫宴。
燕窝鱼翅,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
而送到我这边的午饭,是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配着两块黑乎乎的咸萝卜。
一位嬷嬷拦住了送饭的婆子。
“怎么又给大小姐吃这个?”
那婆子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
“大小姐从小就这么吃的。”
“我们夫人说了,养尊处优惯了,反而容易生病。”
“粗茶淡饭,才最养人!”
这套歪理邪说,她们自己信吗?
嬷嬷们越听,越觉得这话有问题。
她们晚上聚在一起,私下里一合计,都觉得不对劲。
这位林夫人,对两个女儿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个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宠着。
一个当成下人一样使唤。
所谓的继母美德,恐怕都是演出来的吧?
5
第五日清晨,林氏一反常态。
她特意命人炖了一盅参汤,亲自送到了我的柴房。
“清言啊,我看你这几日气色不好,特意给你炖了些补品。”
她笑得一脸慈爱,将汤盅递到我面前。
“快趁热喝了吧,补补身子。”
嬷嬷们看着那盅热气腾腾,飘着浓郁药香的参汤,都以为林氏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我接过汤盅,轻轻闻了一下。
就是这个味道。
和前世一模一样。
这汤里,加了附子和乌头。
两种毒物,剂量搭配得极为巧妙。
喝下去不会立刻毙命,却会一点点侵蚀人的身体,最后让人瘫痪在床,无药可医。
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我当着所有嬷嬷的面,将那碗补药一口气喝下大半。
我还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多谢继母,这汤真好喝。”
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喝就多喝点,以后我天天让厨房给你炖。”
不到一个时辰,药效就发作了。
我开始头晕目眩,四肢发软,整个人瘫在床上,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府医被请了过来,把了半天脉,最后皱着眉头说。
“大小姐这是气血亏虚,得好生静养。”
“最近千万不能再劳累了。”
林氏站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着眼泪。
“都怪我,都怪我!”
“应该早点给她补身子的。”
嬷嬷们听着这话,觉得格外别扭。
既然知道女儿身子弱,前几天为什么还要罚她跪一整夜?
傍晚时分,沈婉仪的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她竟然请了个戏班子进府,唱起了堂会。
锣鼓喧天,丝竹悦耳。
整个沈府,都能听见那边的欢声笑语。
而我,只能躺在这间阴冷的柴房里,盖着一床薄被,默默地听着。
一边是歌舞升平,一边是病痛缠身,真是讽刺。
嬷嬷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林氏对我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我好。
而是在变着法子折磨我,想要我的命!
吴嬷嬷悄悄将我喝剩下的那点参汤残渣收了起来。
她对其他几位嬷嬷说。
“这东西,得找个信得过的大夫验一验。”
“看看这到底是补药,还是毒药!”
6
第六日一大早,府医刚走。
林氏的丫鬟就来了。
“大小姐,夫人请您去祠堂上香。”
“夫人说了,要为全家祈福,嫡女不去,不合规矩。”
真是孝感动天啊,病得都快死了,还得去祈福。
跟来的嬷嬷们都急了。
“大小姐病得起不来,怎么去祠堂?”
那丫鬟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就是大小姐的孝心了。”
祠堂在府里最偏僻的西北角,要走很长一段路。
我扶着墙,走走停停。
走到一半,就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血迹,落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一位嬷嬷想上来扶我,却被林氏派来的婆子给拦住了。
“夫人说了,这是大小姐的孝心,旁人不能代劳。”
好不容易挪到了祠堂。
林氏又命令我,跪着把所有祖宗的牌位都拜完。
一个都不能少。
我本就身子虚弱,中了慢性毒,又被这么一折腾。
整整跪了两个时辰后,我眼前一黑,当场晕倒在了祠堂里。
嬷嬷们吓坏了,赶紧叫来了府医。
府医给我施了针,我才悠悠转醒。
他气得对林氏的婆子大吼。
“你们是想害死大小姐吗!”
“再这么折腾下去,神仙也救不活了!”
林氏闻讯赶来,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清言这孩子,从小就体弱,经不起事。”
说得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我醒来时,已是深夜。
依旧躺在那间阴冷潮湿的柴房里,黑漆漆的一片,连盏灯都没有。
门外,传来林氏和沈婉仪压低了的说话声。
“娘,再忍几天,等那些老虔婆走了,就能动真格的了。”
“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死啊?我等不及要去王府了。”
“快了,快了,这七天把戏演完,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死了。”
我听得一清二楚。
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角,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原来,她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当晚,八位嬷嬷又聚在了一起。
她们一致认为,林氏分明是在蓄意谋害我。
这件事,必须马上密报给三王爷。
但是,又怕打草惊蛇,反而害了我。
商议再三,她们决定,再忍一天。
继续观察,收集更多的证据。
7
第七日,也就是见证的第六天。
林氏说我身上有晦气,需要去佛堂抄经祈福,涤荡心灵。
一关,就是三天。
沈府的佛堂,在府里最阴冷的西北角。
常年不见阳光,墙壁上都长满了青苔。
我被两个婆子架着,送进了佛堂。
门“哐当”一声关上,外面立刻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林氏当着嬷嬷们的面,又开始抹眼泪。
“清言这孩子,从小就命苦。”
“我这个做继母的,也只能尽力为她祈福了。”
嬷嬷们看着那把冰冷的大锁,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里是抄经祈福?
这分明就是关禁闭!
屋里只有一床薄被,连个炭火盆都没有。
送进来的饭食,更是让人作呕。
发了霉的馒头,和一碗已经搜了的菜汤。
送饭的婆子,还阴阳怪气地说。
“夫人说了,佛堂清修,要吃斋念佛。”
“这些,都是特意为大小姐准备的斋饭。”
我接过那碗搜掉的菜汤,看都没看,直接泼在了窗外。
与此同时,沈婉仪的院子里,又摆开了宴席。
京城里各家的名门闺秀都来了。
提前庆祝她即将当选为三王妃。
锣鼓喧天,笑语盈盈。
嬷嬷们站在阴冷的佛堂外,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再看看眼前这座破败的佛堂。
她们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克扣用度,培养两女?
这分明就是苛待嫡女,宠溺庶女!
吴嬷嬷和钱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这件事,不能再等了。”
“必须如实禀报给我们夫人,还有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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