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在锅里蒸着,跟米饭的香味一起飘出来。
张氏一边挥舞锅铲,一边大声说:“算了,娟儿,你再多留几天,老二,你明天早上去集市上称几斤猪肉,咱们晌午做红烧肉,要是碰上新鲜的大骨头,也买几根,还有今天这鱼,找谁买的,明儿再买些,咱把家里水缸清一清,鱼养在缸里,想吃就捞上来炖了,不光你姐要补,我也得补,你们俩也是,一个个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我得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才行,放心!不收你们钱!”
她也是忽然想起来,书里说,大女儿小产之后,在婆家一直也没养好,很早就去世了。
作者一笔带过,她不清楚内由,但无非就是那些婆媳小姑那些破事。
她就不信了,大不了把闺女养在身边,总不会出事了骂!
至于为什么还得养这俩货,纯粹是为了多两个人打下手。
等她说完之后,身后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锅铲与大铁锅的碰声儿。
回头一看,三人,六只眼,正一动不动的瞅着她。
“瞧你们三那点出息!”
郑娟噗嗤笑了,“娘说话好有意思。”
郑二顺憨憨的, “娘居然要给我们买肉吃!”
郑四庆觉得有阴谋,“娘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养肥了再卖吧?”
一个小时后,饭菜做好,就摆在厨房的小桌,因为桌子有一面靠墙,所以只能坐三个人。
郑娟很自然的道:“我到边上坐着就好。”
张氏拉住她,“你是家里的长姐,除了我跟你爹之外,就属于你最大,好好给我坐着,老四,你搬个小凳子,坐那边去。”她随手一指,是厨房门口的位置。
郑四庆心里那个郁闷,感觉老娘不爱他了,也对,以后他还要还账,没有亲情,都是一笔一笔的账啊!
郑二顺有几分幸灾乐祸,“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今天!”
“吃饭!”张氏一声令下,几个娃都动了。
张氏端起装鸡蛋羹的碗,挨个给他们分,郑娟最多,剩下的,他们三个平分了。
这一举动,又把仨孩子看的怔住。
以前不管吃什么喝什么,母亲从来不舍得尝一点,都是给他们几个分,老四老五分的最多,然后是老二老三,大姐也是最少的,现在咋反过来了?
张氏:“看啥?有问题吗?”
二顺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郑娟笑笑,没说话。
四庆闷头扒饭,话说,娘今天做的饭菜,可真香。
张氏淡定道:“以后咱家有什么好的,全都一视同仁,不存在谁该多吃,谁又该少吃,一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话倒也不错,三人一起点头。
院门一直没关,忽然溜进来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崽子。
“哟!才吃饭呐?”
三喜双手插兜,跟没骨头似的,晃了过来,往厨房门边一靠,从胸膛里挤出一声冷哼,“吃啥呢?有荤菜吗?我们在二婶家可是……”话到一半,猛然停住,“你们居然在家里偷吃腊肉,还蒸了鸡蛋?你们咋能这样,背着我们吃好的?”
小五从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小嘴撅的老高,“就是,娘,哥哥姐姐,你们也太坏了。”
四庆抬起头,嘴角挤出阴测测的笑,“因为你俩离家出走了啊!”
二顺吃的满嘴油,含糊着道:“唔……娘说还了,明天去买猪肉,要做红烧肉,但是没你俩的份!”
“你们!你们!”三喜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氏压根没抬头,完全无视。
郑娟想了想,放下碗说道:“三喜,小五,你俩赶紧跪下,给娘认个错,娘心软,兴许就原谅你们了。”
三喜不干,“我做错什么了?凭啥让我认错,还要跪下,你不晓得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吗?”
郑娟觉得弟弟简直无理取闹,“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咋就不成了?”
四庆说道:“大姐,你别跟他讲这些废话,他头脑简单,能懂才怪!”
三喜突然目凶狠,“老四!你少在那阴阳怪气,别以为老子真不敢揍你!”
张氏忽然放下碗,看着吃货憨憨,“二顺,你后面有绳子,要是他俩打起来,娘给你一个任务,把人绑起来,就绑到村口的老樟树上,让村里人都好好瞻仰瞻仰。”
“成!”郑二顺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
郑三喜瞄了眼二哥手臂的肌肉,‘咕嘟’咽了口唾沫。
要说家里谁最像爹,那绝对是郑二顺,又憨又莽。
郑娟劝道:“三喜,小五,娘刚才告诉我们一句话,有娘疼的孩子是宝,没娘的孩子就是草,所以,你俩现在就是草。”
“噗!”二顺笑喷了。
张氏拿筷子敲他的头,“好好吃饭!”
“是,是!”郑二顺听话极了。
张氏扭头看向门口那俩个,“天也不早了,你俩快点回家去吧!”
“……”
“……”
俩人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最后索性一屁股蹲在墙根底下生闷气。
小五也蹲到他身边,“三哥,娘真不要我们了吗?”
“你不是看见了吗?问我干啥!”
“其实……二婶家也挺好的。”
“我明儿就回县城药铺了。”
”三哥,你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吗?”
“不然呢?小五,咱俩现在就是没人要的杂草,懂吗?”
俩人脚边的墙根下,生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杂草。
一头老黄牛,溜达着路过他俩,一甩头,把那丛青草啃了,咯吱咯吱冲着他俩咀嚼。
……
郑老二家也是青砖大瓦房,刚盖没两年,至于是谁出钱盖的,显而易见。
不止如此,他们家还置办了十亩水田,十亩旱地,今年还筹划着买一个小山头,想种果树。
虽说这夫妻俩爱算计,还专门逮着一个人薅羊毛,但会过日子也是真的。
院门开着,院子里各种农具,各种器皿,归置的整整齐齐。
院子地面用石碾压的十分平整,春种秋收时,用来晾晒稻谷。
傍晚时起了风,姚氏在院子里洒了水,避免尘土飞扬。
堂屋点着油灯,一家四口围坐着,不知说了什么,姚二婶被逗的哈哈大笑,气氛温馨。
郑二叔有一儿一女,儿子比三喜大了月份,女儿比郑桃大一岁。
三喜情绪不怎么高,倒是郑小五很开心,笑着跑过去,“二叔二婶,你们在说啥呢?这么好笑。”
堂屋里,气氛开始变的安静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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