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喜气性上来,“走就走,谁怕谁,真以为我稀罕这个家呢!”
“娘,这不成啊!”郑娟想劝,“老三,你不能出去瞎混,外面坏人,万一被人害了咋办?”
郑三喜一把甩开她,“哼!害了就害了,贱命一条,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郑娟被甩的踉跄着后退,差点撞到桌角,还是郑二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正要训斥弟弟。
只见一道影子从身边chua一下过去了。
紧接着,啪一声!有人被打了。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孝母亲!”随后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打你不敬长姐!”
张氏从没对孩子们动过手,这是第一次。
所以几个孩子都傻了,就连抱着包袱回来的郑小五也站那儿不动了。
郑三喜毕竟年轻气盛,起初的懵逼过后,紧接着就是怒火中烧。
他眼神凶狠,拳头攥着,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跃跃欲试。
张老太眼角微挑,“怎么,你想还手?”
“老三,你别犯浑!”郑二顺知道事情大条了,冲上去挡住他。
郑娟哭的梨花带雨,挡在他跟母亲之间,“老三,你冷静点,不要冲动,要是爹还在,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是啊!要是老爹在,看见儿子要打亲娘,绝对是一拳把他KO了。
别看他爹三十几了,可那拳头练的,再给两个郑三喜绑一起也禁不住他的拳头。
四庆冷眼旁观,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无人在意的角落,他紧紧盯着张老太的侧脸,那眼神阴气森森的,张老太都感觉到了,于是她看了老四一眼,“你也想对母亲动手?”
郑四庆连忙举手后退,“怎么可能,我是读书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怎么可能打人。”
郑三喜甩开二顺,突然朝老四怒吼道:“你少在那扯些没用的废话,我们这几个人里头,就属你最冷血,爹失踪,娘快死了,你有半点担心难过吗?”
郑四庆不动声色,淡定极了,“三哥,你不要像条疯狗似的,逮着谁都乱咬,咱的命都是爹娘给的,要杀要剐,他们都做得了主,这种事,就算告上公堂,也无理可辩!”
其他孩子听的莫名其妙,搁以前的张氏,肯定也听不懂,但此刻的张老太却明白的很。
“老四啊!你果然是个人才,行了,我也得懒得得跟你们废话,我还是那句话,想走的,我不留,想留的,我也不赶,随你们的便,只一条,留下来的,可以继续做我的娃,但也要听我的话,你们要是想清楚了,就快点做决定。”
郑三喜冷笑,“行吧!以前是不管,现在是更不想管了,你这个母亲当的……走就走!老子还不稀罕做你儿子,但我依然姓郑!”
郑小五拽着他的袖子,气鼓鼓的道:“三哥,咱俩去二婶家!”
“走!”
他俩拉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俩人走后,张老太又看向留下的三个娃,“你们呢?”
郑娟苦笑,“娘,我有婆家的。”
张老太点头,“也对,你是好的,娘心里有数。”
这话说的……郑娟鼻头一酸。
张老太又道:“你身子重了,回去之后,少干点活,不要累着自己,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跟娘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千万千万要小心,有事差人送信回来,记着,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有娘家撑腰!”
“我晓得。”郑娟又想哭了。
刚才她还觉得娘变了,可现在,她反而觉得娘比以前更疼他们了。
张老太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你们俩呢?有什么想法?”
郑二顺支吾着问:“娘,我跟阿芳的事,您真的不同意?”
张老太再次板起脸,“怎么?我不同意你就打算离家出走,还是干脆收拾包袱要去给他们家当上门女婿?”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郑二顺被母亲强大气场吓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张老太也没把话说的太死,缓了下道:“我说的是从长计议,你今年十五,再等两年,至少等你爹有消息了,如果你爹真死了,你们总要去寻回你爹的尸骨,就算寻不到,你也得守孝一年,是吧?”
提到亲爹,郑二顺啥废话都没了。
郑娟劝道:“二顺,你听话,娘不会害你的。”
郑二顺垂头:“嗯,晓得了。”
张老太又把目光对准老四,“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我要继续念书!”老四有点紧张。
“娟儿,给娘泡杯茶。”
“好!”
张老太很平静的等茶,要是手里再有一串佛珠,就更对味了。
不对,她现在外表还年轻,不能总觉得自己是老人,虽说孩子都生了,但实际年龄只有三十出头,搁那个时代,还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呢!
“娘,茶来了,小心烫。”
“嗯!”张老太慢条细理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咱们去外面说吧,屋里怪闷的。”
老四心都提起来了,结果还得继续吊着。
到了堂屋,张老太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到远处的山头了。
郑二顺蹲到门槛上,无聊的搓着手。
郑娟看天色不早了,问道:“娘,要不我先去做饭吧?”
“不着急,老四的事,你也听听。”张老太走回来落座。
郑四庆还是年轻啊,有点沉不住气,“娘,您有话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你先去拿纸笔。”
“哦!”郑小四转身走了两步觉得不对,“拿纸笔干啥?”
“写借条!”
“您要借钱?”
“不是我写,是你写!”
郑四庆脸色难看,“啥意思?”
张老太沉声道:“你要念书,要考学,我当然不能拦着,但是我将来也不指望你养老送终,至于光耀门楣,你姓郑,我姓张,好像也没啥关系,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念书需要的每一分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等将来你有出息了再还!当然了,利息也得算,母子一场,我给你一个折中的算法。”
郑娟:“娘,这……”
郑二顺听的一知半解。
郑四庆突然很生气,非常生气,“好,写就写,算清楚了,将来咱们也好两清!”
他火速拿来纸笔,张老太依旧淡定,“写吧!就按我刚才的意思写。”
郑四庆提起笔,忽然问:“写完之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随便!”
这个回答,差点又让郑四庆破防,“行吧!以后我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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