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陪着大皇子妃嫁入府中一年,从陪嫁丫鬟,成了对方的血库。
赵嬷嬷端着碗过来时,她正躺在床榻上看夜色。
赵嬷嬷将药放下来,讥讽的扫了她一眼,冷笑道:“殿下与大皇子妃娘娘感情深厚,你祖上冒青烟了,能为大皇子妃割血入药那可是无上的荣耀,以后若是大皇子妃好起来,有你享不完的好处!”
扶柳嘴角轻扯出一道细微弧度,淡淡道:“知道了。”
赵嬷嬷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看着她身子瘦弱纤薄的躺着,病恹恹的,对自己说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
霎时,也没了什么兴致。
只是匆匆留下一句:“赶紧把药喝完,等会儿我来取血。”
扶柳强撑着的身子起身。
她面无表情的将那碗味道苦涩,闻着令人几欲作呕的药倒出窗外。
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像她死的那一夜。
前世的记忆接踵而至。
上辈子她随着柳芸一起嫁入府上,她谨记教导从不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
可偏偏萧承璟主动接近她,他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礼仪规矩。
他说她是不同的。
扶柳信了。
后来柳芸连病七日之后,大夫宣布须得以药入血。
那时萧承璟站在她眼前低声问:“扶柳,芸儿对你那么好,你可愿意报答她?”
取血是极为伤身的。
每次扶柳被取完血,男人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一遍遍的说:“没事。”
只是,却又在下一次需要取血时,让人毫不犹豫的动手。
最后一次,扶柳因失血过多倒在床上,她面色惨白的望着男人,第一次说了拒绝。
“我不想取。”
男人依旧握着她的手说没事。
同时自己动手亲自割开她的手腕取血。
血流出来,扶柳感觉自己的命也跟着流干。
她躺在床上,看到男人背对着她吩咐人把血拿走,对方的语气里满是焦急。
但这焦急却不是对她,而是对柳芸。
那一刻,扶柳迫切的想要让对方回头看看她 ,可是她却说不出来话,只能看着萧承璟一步步离开。
他始终没有回头。
扶柳缓缓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上辈子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不怨任何人,只怪自己眼瞎。
也恨自己的天真,居然真的会信萧承璟一个皇子会善待她。
愤怒的情绪竟让她有了些力气,她爬起来抓了一只老母鸡,然后放了一碗鸡血。
随后她将鸡藏好,主动端着血去了柳芸的院子。
……
行至门口的时候,听到萧承璟和柳芸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殿下,您最近一直在关心扶柳,你该不会对那丫头动了心吧?”
紧接着,是萧承璟的低笑声传来:“本宫怎么不知道,芸儿的心眼那么小?”
“她给你割血入药,若是不讨好她,万一她不愿意了怎么办?”
“你是大皇子妃,而她只是奴婢……”
余下的话,扶柳没有再听进去。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心底仍旧如同被剜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
柳芸是安远侯府千金,自幼与萧承璟青梅竹马,两人鹣鲽情深,她又哪来的自信,觉得萧承璟会对自己生出感情?
对她的种种好不过是收买她,让她给柳芸割血治病罢了。
这一辈子,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因萧承璟的关切而奉献自己!
扶柳轻轻敲响房门,里头的声音安静下来。
“进来。”
她推开门端着碗走进去。
房间内柳芸身着海棠花缠枝金丝褙子,靠坐在萧承璟身边。
男人五官深邃,一身暗蓝色锦袍,以玉束腰,温润儒雅,抬眸看过来时,眼中似有缱绻深情。
上辈子对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重来一次,扶柳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
“赵嬷嬷让我来送药。”
她恭敬的把碗递过去。
送过去时,扶柳清晰地看到了柳芸眼底那一抹嫌弃。
扶柳了然,果然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对方在装病。
只是她不太明白,自己就是个小丫鬟,柳芸何苦花心思对付她?
还不待柳芸开口,耳边响起厉喝声。
扶柳!不是让你在屋内等着我前去取血吗?怎么擅自跑到这儿来!”
赵嬷嬷从外头走进来,抬起手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扶柳本来能够躲开赵嬷嬷这一巴掌,可她扫到萧承璟的神色后,突然不动了。
赵嬷嬷的巴掌落在她脸上,扶柳身体晃动,差点摔倒。
等她被打完,萧承璟满脸关心的望过来。
“怎么回事?”
他冷着脸,扭头训斥:“赵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赵嬷嬷当即低下头去,“是老奴的错,请大皇子见谅。”
萧承璟冷哼一声,“行了 ,退下吧。”
再次对上扶柳时,他又是一副温润的色。
“她也 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气,等会儿让府医看看。”
扶柳头埋得更低,说了一声:“是。”
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来萧承璟的话。
对方曾对着她说:“日后若是在府中,谁敢欺负你,我定不轻饶!”
那时的她太过天真,相信了他的话。
可现在细细想来,萧承璟似乎每次都是这样。
看似责怪他人,却从不在,事情还未发生时制止。
赵嬷嬷出去时端着那碗血,柳芸让她配药去了。
“扶柳,我这病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同我说。”
扶柳眼睫颤了颤,“大皇子妃当真能满足我的愿望?”
柳芸怔了一下,随即点头:“自然。”
“扶柳想要什么?”
萧承璟的声音响起,哪怕没有看他,扶柳也能听到男人声音中的戏谑以及淡淡的嘲讽。
她只怪上辈子的自己看不清。
扶柳弯下身去,声音坚定的说道:“奴婢想要离开大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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