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霆?
这个渣男,居然还有脸找她?
宋九凝嗤笑一声,正想将手里的纸条撕个粉碎,心中却是一动。
“寻陌,安排一下,晚些时候,我出去一趟。”
“小姐!”
寻陌踯躅地看着她手里的纸条,“您该不会依然对十殿下……那王爷怎么办?”
方才在酒楼上,不是还——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宋九凝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你家小姐我啊,瞎一次就够了。”
宋九凝早早用了膳,又翻箱倒柜地取了套银针,摆弄起来。
上一世,她为了沈云霆换上罗裙,强迫自己收敛了性子,努力成为贤良淑德的女子,这些在战场上救过她无数次的东西,竟是许久没碰过了。
天光渐暗,子时已近。
宋九凝将银针束在腿上,藏于裙下,收拾妥当后,依着纸条上所言,悄悄前往风荷园。
此时正是宵禁时候,街上空荡荡的,倒是不怕撞到什么人。
只是为免麻烦,还是要避着巡逻的士兵。
风荷园是京中一大雅地,此时才刚入夏,莲叶满池,芙蓉未开,正是文人墨客聚首、多情男女私会的好地方。
沈云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本是儒雅的折扇被他扇的划拉乱响。
他时不时踢一脚亭中长凳,口中骂骂咧咧的,也不知在牢骚什么。
与此同时,恭宁王府。
书房窗户被轻扣两声,裴煜低沉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主子,将军府那边的眼线来报,宋九小姐深夜前往风荷园,似要与人相会。”
沈闻璟眼眸一眯,吸饱了墨的笔尖微颤,晕花了一张宣纸。
风荷园中,宋九凝享受着清凉的夜风,也不急着上前,只在暗中欣赏着沈云霆的暴躁,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看吧,这就是她拼了全族护着的男人。
直到沈云霆脸上的火气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准备折身回去叫人了,宋九凝这才慢悠悠从黑暗中走出。
“十皇子久等,是九凝来迟了。”
宋九凝唇角带笑,眼底却冰寒一片。
听到声音,沈云霆猛地转过身来。
看向宋九凝的目光中,带着毫不加掩饰的烦躁与厌恶:“怎的来得如此磨蹭?莫不是丢了清白,这残花败柳之身,怕污了本皇子的眼?”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话里的讥讽。
以宋九凝对他的痴恋,就算他说她是一条召之即来的狗,她也顶多是回去生一晚上闷七,第二天一亮,依然会像条狗一样贴过来。
宋九凝目光一冷。
沈云霆当真是仗着她痴心一片,对她百般践踏,偏偏前世的她看不清这一点。
若她还是上一世的宋九凝,此时必定会因为他这番话,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拼了命的也会为他做到。
“我残花白柳?沈云霆,那我那妹妹呢?她是不是清清白白?”
宋九凝突然提到宋清瑶,沈云霆心中一顿。
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沈云霆试探着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那妹妹跟本王有什么干系?”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装!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宋九凝站在亭外台阶上,静静看着他:“殿下,你跟我那妹妹,可是瞒得我好苦啊。”
她没有哭天抢地,越是平静,就越是让沈云霆心中慌乱。
宋九凝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厌烦,却因为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脾气,收了折扇朝她走来。
却没想到才靠近两步,宋九凝便立即后退,声音比这寒夜还要冰冷。
“站住!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
从未见过她如此姿态,沈云霆心中越慌,连忙放低了姿态:“阿凝,本殿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与你那妹妹也只是一夜荒唐,绝无半点情谊!阿凝,本殿要娶的,始终只有你。”
宋九凝心中冷笑。
说什么天地可鉴情深似海,到头来张口闭口都是本殿。
前一世的她到底瞎到了什么程度,竟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十皇子所言,可是真的?”
宋九凝心中一片冰寒,面上却显出几分动容:“可是九凝如今……如今已经是恭宁王的人了。”
沈云霆面上讥讽之色一闪而逝。
落在宋九凝身上的目光,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嫌弃,只是面上笑容更加灿烂。
“本殿喜欢的,从来都是阿凝这个人,至于其他从来都不是阻碍。阿凝,比起十皇子,本殿更想听你唤我云霆。”
若是以前的宋九凝,怕是已经感动得痛哭流涕,如今听来,只余一阵恶心。
她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张了张嘴,却怎么都唤不出这个名字。
太恶心了,连戏也演不出来。能耐着性子跟他对话这几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宋九凝只得转移了话题:“今日至此,可是有何事要叮嘱于我?”
沈云霆丝毫不在意她的异常,见她如此懂事地主动提起,这才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这几日流言四起,本是怕阿凝受到什么影响,是要看一眼才能放心。”
他话锋一转,“只是阿凝此时提起,倒真有一事。”
意料之中。
“前两日恭宁王府的事,到现在都没找到那幕后之人,能将后路处理得这般干净查无可查,除了他沈闻璟,还能有谁?”
沈云霆愤怒地用折扇敲着掌心:“沈闻璟狡诈至极,要抓到他的把柄难如登天。过几日父皇便要亲审此事,阿凝届时便出面指认沈闻璟,定叫他百口莫辩。”
宋九凝置于身侧的手碰到腿上的针袋,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给他一针。
让她这个被害了清誉之人出面指认,无异于当着天下人的面将她放在火上烤。
她以后在这皇城该如何自处,他是半点没想过。
“只要能帮到云霆,九凝愿意。”
宋九凝低着头,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沈云霆只当她还在感动中,只有宋九凝清楚,她生怕自己一看到这贱男人的脸,就气得忍不住扎死他。
不是想让她帮忙吗?
那她就好、好帮上一帮。
湖心亭长廊拐角,沈闻璟立于廊柱后面,一双摄人的凤眸藏于阴影之下,闪过狠厉的光。
他静静看着亭中两人商量着如何对付他,直到两人先后离开,才从阴影中转出。
玄青锦袍似是揉进了这满天月色,柔和又孤寂。
他微仰起头,迎着月光勾起一抹笑来,冷漠清寒。
“但愿君心似我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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