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私人医院康复科最年轻的女主任，从没见过这种事。
新招的实习生顾小舟实习第一天就由妈妈亲自送上门。
我们工作，他妈妈说。
“不要给小舟安排年轻女病人，我怕儿子被性骚扰。”
我们吃饭，他妈妈说。
“不要给小舟打这么多素菜，你把你碗里的荤菜分给我儿子一点。”
我们开会培训，他妈妈说。
“不要给小舟施加那么多压力，不然他得了抑郁症我拿你是问。”
我盯着合同上的三个月实习期发愁。
终于到了离职那天。
顾小舟一家带着记者上门。
说我pua员工，还涉嫌职场性骚扰。
甚至还说顾小舟因为我施加工作压力，导致确诊阳痿。
一夜之间，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机构倒闭，社会死亡。
甚至被人当街泼尿。
法庭败诉，我倾尽所有赔偿了60万。
最终，我重度抑郁跳楼自尽。
再睁眼，我回到顾小舟实习第一天。
1
“主任，新同事来了。”
我被同事推醒。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待我反应过来。
顾小舟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余光里，顾小舟的背后站着一个卷发头大妈。
李红！
这对母子唤起了了我满腔恨意。
站起身，我咬牙切齿地与顾小舟握手。
“我叫刘潇，以后好好相处。”
我努力克制住想要动手的冲动。
顾小舟性格外向热情：“潇姐好，以后请多指教。”
“这是我妈妈，她以后会跟着我上下班。”
此话一出，几个同事纷纷看向他。
倒是李红，摆了摆手，一副善良阿姨的模样：“我在家实在没事，又担心小舟刚刚工作，会给大家添乱。”
“之后有什么阿姨可以帮忙，尽管提！”
我撇下嘴角，这对母子上辈子在其他人面前装作一副人畜无害，主动热情的模样，骗过了医院其他人。
私底下，对我却是百般苛求。
随意到最后，所有人都认为我才是那个大恶人。
这一世，我就要亲手撕下这两人的面具。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2
我刚走进食堂，就被外科的同事叫住。
“刘主任，听说你们科室来了个小帅哥。”
护士长打趣。
我勾唇一笑：“对啊，还有家属陪同呢！”
“正在我们科室上演母子情深。”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人面面相觑，眼里都带着诧异。
“哈？还有这种人才。”
“得了，我正好下午要去你们科室面诊，正好瞧瞧这奇葩。”
护士长笑得开怀，旁人眼里都是八卦神色。
我满意点头，正中下怀。
毕竟下午可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
22床下午做康复。
同事小杨来跟我诉苦：“顾小舟跟着我去旁观学习，他妈也跟着一起。”
“这就算了，这大妈非得在旁边阴阳怪气，说人家姑娘偷瞄她儿子。”
我摇头，和前世一样。
外科的护士长来看热闹。
我故意拉着她在办公室闲聊。
护士长上卫生间的功夫，李红冲进办公室——
“不要给小舟安排年轻女病人，我怕儿子被性骚扰。”
前世，她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跟我各种抱怨，像是派发命令一般。
我当时也是傻，还真心疼上了单身妈妈拉扯大孩子的心酸故事。
可这一世，我就要把她伪善的烂面具撕下来。
李红打了个哈欠，眼神将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带着审视的感觉。
“刘主任，这22床的小姑娘死盯着我儿子不放，我中途还看到她补了个口红。”
“妖里妖气的小狐狸精，我儿子涉世未深哪能受得了。”
我不经意冷哼一声：“所以呢，阿姨你有何指教。”
我引导着李红坦言，越炸裂越好。
“要么就是让那小狐狸精转院，要么就是让她出院呗。反正别**我儿子就行。”
我满脸讥讽地看着她，见她神色不悦，我心中升起几分痛快：“医院也不是你们家开的，来工作还提要求，你要赶病人走，那医院也赶你儿子走。”
果不其然，她如同上一世，听完此话气得跺脚——
“赶我儿子走？入职的时候可是签了协议的，你们要是敢这么做，我告死你们！”
她叉腰威胁完，见讨不到好转身就要走，
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瞪着我：“谢主任，你还要管好那帮小护士，一个个看我儿子的眼神，像狼看见羊一样。”
“女娃子家家，不要脸不害臊！”
她这一走，外科护士长满脸震惊从卫生间走出来。
“你们科到底来了个什么奇葩！”
我勾唇一笑。
外科护士长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医院里，我加了几个闲聊小群。
平日里没什么水花，今天叮叮叮响个不停。
【刘主任，你们科室多了个妈呀】
【那实习生是没断奶吗？】
【何止没断奶？中午他妈不在身边，拉屎都不记得带纸，在里面大吼大叫。我送了，他还在埋怨我，为什么不送香的抽纸！！！】
【太炸裂了，这家伙二十年怎么长大的？别说工作了，独立生活都有问题吧】
我盯着屏幕畅快一笑。
想起前世，被这对母子折腾得筋疲力尽。
要是有一点怠慢，还得被道德绑架。
实习生的绩效考核，关乎到能不能转正。我苦口婆心劝说顾小舟。
结果这家伙把阳痿，怪在我职场施加压力。
可前一两天，我可亲眼看见他和骨科的医生商量去哪里大保健。
这家伙就是个色胚子。
看着正儿八经，一双眼睛无辜清澈。单纯的大学生样。
可是一见到模样姣好的女艺人，或者是穿着暴露一点的。
一双眼睛就开始偷瞄。
甚至有一次，他这色劲儿撞上了便装来检查的医务科女同事。
那眼珠子都要钻进人家领口里了。
别人也才二十四五，面子薄得很。私下找到我吐槽。
隔天，我在会上特意提醒，作为医护人员，要遵循职业操守，和病人、家属甚至是同事之间，都要保持一定的边界感，给予彼此尊重。
会上几个女同事都在瞅他，就这没眼力见的还在本上涂涂画画。
散会后，我走近一看。
去他大爷的，这小子在写菜谱，等着给他妈点菜呢。
3
医院每个月都会往职工的饭卡里打500的餐费。
实习生一样。
不过员工食堂因为价格便宜，所以荤菜分量不多。
顾小舟人高马壮的年轻小伙，喜欢吃肉很正常。
500块的餐费不到半个月就被花完了。
“潇姐，这医院也太抠了吧，肉少就算了，每个月才给500。根本不够吃。”
我一声不吭，刷着短视频傻笑。
旁边的同事小杨心软提醒了句：“领导也会来员工食堂吃，你要吐槽回家吐槽。”
这傻缺接话——
“我回家吐槽了呀，可我妈说医院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每个月的餐费必须用得干干净净。”
他这边话音刚落，李红走来，端着盘子，上面摆着四碗免费菜汤和一碗白米饭。
我瞅了眼没说话，小杨笑道：“谢谢阿姨。”
她伸手去拿。
“啪——”顾小舟一筷子下来，小杨手都红了。
“哎哟，小杨！真是对不住，这汤都是我喝的。一碗两碗阿姨喝不饱啊！”
我嘴角勾起嘲讽。
上一世，李红为了省钱，中午跟着顾小舟来食堂。
吃免费的汤泡饭。
食堂阿姨前脚把汤端上来，李红后脚就拿着大汤勺在里面霍霍。
紫菜蛋花就多舀点蛋花，排骨冬瓜就多舀点排骨。
要是里面菜的分量少了，她还会对着窗口：“做饭的，下次汤里多加点菜。”
后面排队的人等她舀完，饭菜都凉了。
很多人接连找院里投诉，没办法，食堂门口装了个门禁装置。
贴了个警示牌：非员工不可进入。
这都明示了。
顾小舟钻空子，帮他妈，从食堂里面端汤端饭，到外面的亭子吃。
还逢人就说，家里没爹，经济困难。
拉回思绪，余光里是旁边小杨错愕的神情。
她干笑两声，饭都没吃完，起身离开。
“这姑娘，饭菜都不吃，真浪费！我看啊，就是好日子过惯了，就该饿她个一天两天。”
顾小舟顺势点头，筷子直接将小杨餐盘里的肉全部夹走。
李红心疼地看着她儿子，又出声喊住了要走的我：“主任啊，你可是小舟的上级。就是他的长辈，你可不能看着小辈饿肚子吧。”
“你去给食堂做饭的说说，不要给小舟打这么多素菜。”
顾小舟也很是配合，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看着我。
要不是了解这两人的坏心眼，我又要被骗过去了。
李红视线转到我的餐盘上：“你把你碗里的荤菜分给我儿子一点。”
我还没回答，李红已经起身，用那双还挂着紫菜和口水的筷子插进我的饭里。
把肉一块不剩地夹到顾小舟碗里。
路过的外科同事看呆了。
在我旁边窃窃私语：“刘主任，你受罪了。”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我侧目与他们对视，从他们脸上看到深深的同情和可怜。
下一秒我转头看向这对奇葩母子：“顾妈妈，这菜是我用自己饭卡打的。我都还没同意，你就夹走了。”
“三个荤菜算一半的价钱，一共20。现金还是**？”
李红听我说完，摔筷子恼了：“你个做领导的，不该关照同事吗？几块肉就斤斤计较。”
“再说了，还不是因为你们医院打的荤菜少，给的餐费少。谁知道是不是其中的钱，是不是你们医院哪个贪污了！”
这话直接点爆全场。
周围的职工齐刷刷看来过来。
特别是坐在角落，正在吃饭的院长和**。
**急匆匆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李红：“你谁啊？哪个科室的？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
**又转头看向我。
我长叹了口气：“我们科室实习生顾小舟的妈。”
“干嘛呀，怎么还扯上我儿子啊！你故意是不是，吃你几块肉而已，至于吗！”
李红翻着白眼，向我投来埋怨的眼神。
院长随即也走了过来。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小舟被吓得站起来，拉了拉李红：“妈，别说了。”
李红正在气头上——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这才容易被人欺负，连肉都吃不饱。这么大家医院，还歧视实习生，把领导给我喊来。”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引得人群传来几声耻笑。
顾小舟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他偷偷瞟了眼表情严肃的院长，吓得不敢抬头。
他动手推了推李红：“妈，这可是...”
“可是什么？人善被人欺，儿子啊。”
**在原地无语至极，直接提高音量：“可是领导已经在你面前了！”
“院长，你看这事？”**转身，轻声询问院长意见。
李红吓得愣在原地：“院长...怎么还在员工食堂吃啊？”
“因为清淡可口！荤腥吃多了，容易得病！”院长这话看似打趣，实际上压迫感满满。
他背着手，走到餐桌前。
跟前这对母子都垂着头，和刚刚那副嚣张的样子截然不同。
“之后门口立块牌子，只有员工才能就餐，哪怕是员工家属也不行！”
院长说完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了。
我转头，这对母子看我的眼神浸满了怨气。
“刘主任，我看你就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李红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筷子好似下一秒就要戳上来。
当然是故意的。我心头满是畅快。
这样想，但不能直白说：“怎么会，只能说我们院长和**素来节俭，喜欢和普通员工一起在食堂用餐。”
这话堵住了这对母子的嘴。
临走前，两人都狠狠刮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来这次以后，形象破灭，这对母子应该做不了妖了。
可隔天，李红找上门。
我查房，她就在病房门口等着，我写病历，她就坐在旁边看着，甚至连我上厕所，她就在隔间门口候着。
中途，我用去开会的理由摆脱了她。
将顾小舟叫到了跟前：“你妈到底想干嘛？”
他又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满脸单纯地盯着我——
“我妈就是担心我，想跟你聊聊，怕....怕之后你给我使绊子。”
我气笑了：“你们母子两个是有被害妄想症吗？还工作什么，呆在家里多安全！”
他被我这话怼懵了，旁边的几个同事也没见过我这样。
毕竟平时我哪怕严肃，也不会阴阳怪气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一道男声——
“哎哟喂，刘主任好大脾气，对着实习生大吼小叫。”
我转头，穿着护士服的男人正叉着腰，满脸挑衅地看着我。
他扭着腰走近：“这***都被你吓懵了，刘主任真的好大威风。”
说话的，正是隔壁中医科的护士长王勇。
一个嘴碎的老嫂子。
我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护士长，说到关心男实习生，谁比得过啊。”
“小顾，认准这位护士长，他爸可是副院长。你妈妈要是真担心，多跟他沟通。”
我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眼光开始奇怪起来。
毕竟平时，我和王勇简直就是水火不相容。
前世我能这么惨，并且在医院的名声一落千丈。少不了他的功劳。
他甚至在网上花大价钱请了营销号和水军各种造谣。
原因很简单，他爸爸欣赏我，夸我能力好。
反观他，学个护士都费劲儿。
4
顾小舟一听王勇这身份，见风使舵的功夫那叫一个熟练。
立马朝着王勇殷勤一笑。
这皮相和身段，王勇两眼发光。
顾小舟还以为真遇上了什么贵人。
我在旁边不经意地笑了笑，祸害配祸害，刚刚好。
“王护士长，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吧。”
顾小舟刚说完，王勇就迫不及待拉上了他的手。
后者还在那里傻笑，旁边知道王勇德行的人，都面带幸灾乐祸。
事情比发展得更顺利。
副院长儿子这个身份，让王勇成为这对母子眼里的大肥肉。
我在心里暗自开心，祸害只能由祸害收拾。
这王勇用的还是以前的老套路，****。
从前的男实习生感受到之后，都会排斥拒绝，越是如此王勇越感兴趣。
但这顾小舟和李红，神经病的奇葩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儿子啊，这王护士长喜欢你，你得抓住机会。”
“妈，我懂，机不可失。”
我在墙角刚好偷听到这段炸裂对话。
看来这王勇，日子不好过了。
顾小舟的主动是王勇从来没遇到过的，加上李红的各种问候。
竟然吓得王勇跑到我跟前来——
“刘潇，有时间把你那实习生看好，还有他那妈，都快成我24小时保镖了。“
我双手环抱胸前，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王勇说话的表情，如同遇上瘟神一样。
“这次康复科和中医科的外派学习，我准备让顾小舟去。”
我说完，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
王勇站在桌前，瞪大了双眼。
“你发什么疯！”
“不是你说的吗？让实习生也有机会展现自我。”
我看他这模样，笑得畅快：“再说了，改不了了，我已经安排她去订了来往交通。”
从江城到文城，交通便利，应该不难定。
结果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顾小舟竟然定的是绿皮火车。
往年都是1小时的高铁，现在成了4小时起步的绿皮火车。
一张票，不过便宜了二十来块钱。
从小到大娇气惯了的王勇，气得在高铁站原地跺脚。
“你是脑残吗？连高铁票都能订错？”
顾小舟一股劲儿地摇头，语气带着骄傲：“王护士长，我妈说了，六个人就能节省下来一百三十多。来往就是二百六十多。”
“可以买好多肉！我妈到时候给大家做荤菜！”
这番话，直接将在场众人雷住。
王勇叉着腰，气得喘不上来气：“谁给你们的权力？这是医院拨款，不是你家亲戚收礼，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的语气都变男人了。
顾小舟低下头：“反正肉都是吃到咱们肚子里，有什么不一样。”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大家无语语塞。
5
王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顾小舟，我现在警告你，立马去买六张最近时间的高铁票。”
“不然我就把这件事情上报医院，到时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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