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梅被当头浇了一个透心凉,水流滴滴答答地从床上往地上流。
她又冷又气,后槽牙被自己咬得“咯吱”作响。
杜月娟竟然越来越无理!
她不会真以为儿子评上个副教授,就能横行天下吧?
苏星梅克制着心头的怒火,从床上起来。
“杜月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全年无休,我忙着伺候一家老小!
你倒也是全年无休!你忙着打麻将!忙着跳广场舞!忙着看电视!忙着刷手机!
就算我今天真的偷懒,能比得上你懒?”
“苏星梅,你你……你敢顶撞我?”
杜月娟的脸色一变,愠怒更甚。
一向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苏星梅,居然顶撞她?
“苏星梅,你睡懒觉了,居然还有脸顶嘴?我可是你的婆婆!”
杜月娟恼怒之下,扬起手中的脸盆就向苏星梅的脑袋砸过来。
苏星梅的瞳眸一阵紧缩,眼疾手快把杜月娟推开,
“杜月娟,你敢动手,我就报警。”
杜月娟没想到,苏星梅今天不但顶嘴,居然还敢推她?
她索性假装跌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苏星梅,你竟然连婆婆都家暴,你无法无天了!”
“我们老乔家倒了什么血霉,娶了你这样凶悍的儿媳妇啊?”
卧室外,乔剑晨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扶起杜月娟。
“苏星梅,你怎么能对我妈动手?你知不知道,你家暴长辈,对小浩影响很坏。”
“我们做家长的,要以身作则,要给孩子树立正确的榜样。”
“……”
看着乔剑晨这副道貌岸然的说教嘴脸,苏星梅的唇畔浮现一抹冷讽,
“乔教授的意思是,你包养小三,给小浩树立了一个好榜样?”
乔剑晨脸色一冷,“苏星梅,你胡说什么?我和唐露什么事都没有!”
“你在朋友面前不解释自己和唐露的关系,任凭他们误以为唐露是你的‘贤内助’。
你不制止小浩喊唐露‘妈妈’!你给唐露买房!
这叫什么都没有?非要我捉奸在床才叫有什么?”
“苏星梅!”乔剑晨恼羞成怒,一声低吼,
“苏星梅,你捕风捉影恶意中伤,说话如此粗鄙,一点教养都没有!”
“乔教授,你可真是好教养啊。”
苏星梅的眼底迸射出火光,嘲讽溢出胸腔,
“乔剑晨,你管‘亲耳听到’叫‘捕风捉影’?你管‘千真万确’叫‘恶意中伤’?我今天总算开了眼了!”
“你……苏星梅,你简直是泼妇!”乔剑晨辩不过,就很委屈的样子,
“我当初怎么会选了你这样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当老婆?你要是想当教授夫人,就给我修身养性!”
“呵!好一个尖酸刻薄!好一个修身养性!”
苏星梅被男人的无耻给气笑,眼底闪烁着水光,
“如果质问你背叛,就是尖酸刻薄,如果对你的背叛装聋作哑,就是‘修身养性’,那这个教授夫人,谁爱当,谁当!”
苏星梅说着,不想再看乔剑晨一眼,翻出一个老款行李箱。
这行李箱却还是读大学的时候用的。
十几年了,行李箱依旧,可她却已到中年,宝贵青春喂了狗!
十几年了,她的行李却少得可怜,只有几件洗得泛白的换洗衣裤,还有一个她兼职写小说的老旧笔记本电脑。
这笔记本也是她带着嫁入乔家的。
如今,笔记本和她一样,支离破碎,只是苟延残喘着延续疲惫的生命。
苏星梅的鼻腔酸成一片。
十三年前,她带着嫁妆水灵灵而来。
十三年后,她两手空空千疮百孔离开。
她可真伟大啊。
她成就了斯文败类平步青云,成就了刻薄婆婆日子潇洒。
却把自己弄丢了。
她是谁,她在哪?
她孑然一身,她身无分文。
她何去何从?
乔剑晨见苏星梅真的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满脸不耐地挡到苏星梅的面前,
“苏星梅,吵几句而已,你怎么能这么小心眼玩离家出走?你以前不是这样叛逆的。”
小心眼?
苏星梅很想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教授的德行?
这就是她为他掏心掏肺了十几年的男人?
是,她不够修身养性!不够大度!她尖酸刻薄!
面对老公的背叛,她还能大度隐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埋头苦干当牛做马?
抱歉,她做不到!
乔剑晨见苏星梅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以为她知道自己闹过火了。
他继续说教,“苏星梅,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要是一直这么小心眼,这日子还怎么过?”
“乔剑晨,你错了,我不是小心眼。”苏星梅细细贝齿紧咬下唇,“我是瞎了眼!”
她眼盲心瞎了整整十几年,不能再瞎下去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
苏星梅毅然决然拖着行李箱走出卧室。
“苏星梅,你还要闹?不闹了……”
乔剑晨伸手去攥她的手腕,却被她狠狠甩开。
他的脸上挂不住,冲着苏星梅的纤薄背影低吼,
“苏星梅,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你永远别想回来!”
“嘭”的一声,苏星梅把卧室的房门重重关闭。
她不会再回头!永不!
就在她要继续向前的时候,却听到乔剑晨对杜月娟说,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把她气走了,谁来做家务?你看现在早餐都没人做,也没人去买菜。”
“谁知道她今天鬼上身了?居然还敢推我。”
杜月娟懊恼地拍了拍屁股,
“算了,反正她那么爱你,自己会回来的。这十几年,她什么时候敢离家出走?她舍得放弃这个教授夫人的位置吗?她傻啊?”
“妈说得对,她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她那么小家子气,能舍得住几百块一晚的宾馆?”
乔剑晨的话像一把利剑扎进苏星梅的心脏。
原来他知道她身无分文?
她每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时候,想向他张口要家用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星梅,你要学会量入而出,合理安排生活费,你看看,你掌握着全家的经济大权,不能一分钱都存不下来。”
听听,他说的什么鬼话?
三千块家用叫经济大权?
去掉瘫痪老人的医药费,去掉儿子上学杂七杂八的费用,去掉杜月娟高那高标准的菜肴。
她还能攒下钱?
他知不知道,一个型号匹配的尿袋,都要大几十块,这可是每天都要更换的。
他知不知道,儿子的每个培训班的补习费都是几千起步。
她还只能让儿子上大班制的辅导班,根本舍不得花几百块一小时的一对一辅导。
他还说她小家子气?
她要是不抠抠搜搜,他们一家上下,能过得这么舒心?
她不过是抠了自己,什么时候抠过他们?
苏星梅的心,痛麻了。
她呕心沥血的付出,在他们的眼里啥都不是。
苏星梅不再犹豫,迈着沉重的脚步,往门外走去。
小浩大概是被争吵声吵醒。
他搓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
“妈妈,你去哪啊,我饿了,我要吃鸡腿汉堡。”
苏星梅顿住脚步,神色凝重地缓缓转身,
“小浩,如果爸妈离婚,你跟妈妈吗?”
她想好了,只要小浩愿意跟她,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他一个好的生存环境。
她要努力把他掰正,不让他继续长歪,不能让他被乔家母子的恶劣影响了。
可小浩却撇撇嘴,那不耐的样子,
“离婚?妈妈,你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小浩那副嫌弃她的神情,简直和乔剑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妈妈,你只会洗衣做饭,只会管我玩游戏,只会管我**茶,只会管我写作业,你什么都不会!
你整天在家什么都不做,也不去工作,还把自己搞得这么丢人。
不像唐露妈妈,她和爸爸一样,能赚钱还漂亮。我要是有唐露妈妈给我当妈妈就好了。”
呵!
好一个什么都不会!
好一个什么都不做!
好一个脑子进水!
苏星梅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狠狠地拿捏住,令她感到强烈的窒息。
十月怀胎,十三年含辛茹苦,换来的却是,儿子对她的一脸鄙夷。
苏星梅惨淡一笑,眼角却不受控制地猩红了一片,视线被水光模糊。
“小浩,妈妈这个免费保姆,从今天开始就不干了,你要吃要喝都找你的唐露妈妈,从今以后,我们母子情分已尽!”
……
走出家门,苏星梅拭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再见了,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再见了,当牛做马的家庭主妇!
三十五岁而已,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只要醒悟,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星梅拖着行李箱,直接挤上公交车,前往郭心菱给的相亲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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