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星梅杵在门外,身心凌乱之际。
包厢里传出一阵喧闹声。
杜月娟充满傲娇的声音,噶噶响,
“想当年啊,我娶儿媳妇的时候,一分彩礼钱都没有出。”
“月娟,你也太能干了,有什么秘诀吗?我家儿子那女朋友要二十八万彩礼,可愁死我喽。”
“未婚先孕呐,女人呐一旦怀了孩子,还不是由着男方说了算?”
大概为了显摆自己有多能耐,杜月娟越说越兴奋,
“我家老太婆瘫痪了,请个保姆多贵?一个月没有七八千,根本请不到合心意的。”
“索性找个儿媳妇当免费保姆,好在我家儿子听劝。不然,我哪有时间跟你们老姐妹一起打麻将跳广场舞啊?”
杜月娟的嗓门大,一字不落钻入苏星梅的耳蜗。
字字诛心。
苏星梅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当年的确是未婚先孕。
大学还没有毕业,在读研究生的乔剑晨,就借着醉酒占有了她。
原来他是听劝,舍不得白月光当保姆,就急着找她来当这个免费保姆啊。
她发现自己怀孕,彷徨无措。
乔剑晨信誓旦旦说自己会对她负责。
她信了。
可他所谓的负责,就是没有彩礼没有婚礼,去民政局草草领了结婚证,算是礼成。
她体谅他家境困难,不和他计较。
没想到,她的善解人意,竟然成了婆婆糟践她的谈资和笑柄!
她的不争不抢,居然变成了她廉价的标签。
她毫无怨言照顾瘫痪老人,却成全了他们一家子在外面潇洒如风。
最可笑的是那本结婚证,竟然还是她成为免费保姆的通行证!
呵!太讽刺!
包厢外,苏星梅感到寒冰刺骨。
包厢内,热闹一浪胜过一浪。
“来来,我们一起来敬老乔一杯,恭喜老乔青云直上。”
“老规矩,老乔和唐露喝交杯酒助助兴。”
“小浩,给你爸爸和唐露妈妈把酒满上。”
包厢外,苏星梅的心潮剧烈起伏。
她这个合法妻子尚在人间,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三和她的丈夫喝交杯酒?
她这个亲妈还活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三来给她的儿子当妈?
她要进去和他们理论!
苏星梅正要伸手去推门,唐露恰好接到一个电话。
“什么,房子被物业私下租出去了?”
唐露娇柔的嗓音一瞬间拔高变得尖锐,神情也变得激动,
“他们不知道这是我的房吗?”
“房产证是我的名字,他们凭什么私下动用我的房子房租?怎么还有这种事?无法无天了!我马上就赶过去!”
唐露挂了电话,就把乔剑晨拉到门边说悄悄话。
“老乔,气死人了,我们新买的房子,只是没来得及装修住进去而已,物业竟然把我们的房子租给别人。”
唐露气归气,却特意把声音压得很轻。
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当小三当得如此明目张胆,把几百万的房子,都混到手了。
他们就站在门边,苏星梅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她两眼黑了几秒,喉间一股血腥味,仿佛随时会喷涌而出。
所以,乔剑晨这个斯文败类,连金屋藏娇的事,都已经做了?
房产证上还写了小三的名字?
他有钱买房子送给小三,却没有钱补贴家用?
一家老小三代人,还挤在七八十平米的小套房里不说。
他每个月就拿个三千块,给她作为整个家庭的开支。
他说剩下的工资,要用在做课题和提升职称上。
这年头,三千块能做啥?
要给奶奶交医药费,要给小浩交学费和培训费。
要每天买菜伺候好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还要交水电费。
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旦冰箱或空调坏了,上门维修的费用少则一两百,多则大几百。
每次都让她肉疼得要命。
在经济发达物价飞涨的城市,三千块的家用远远不够。
她不得不在做完家务后,不顾自己的身体,透支青春熬夜做兼职。
谁不知道长期熬夜会死得快?
但她一心只想让这个家维持住基本生活,不让乔剑晨为难,她顾不上自己了。
所以她的黑眼圈很明显,气色也很差。
她不熬成黄脸婆,谁会是黄脸婆?
隔着一道门,唐露推攘着乔剑晨,急不可耐,
“老乔,那可是你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买的房,怎么能便宜了物业?你快想想办法呀。”
苏星梅的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唐露身为小三,难道还不了解乔剑晨吗?
乔剑晨是一个很怕事的男人。
斯文有余,男子气概却不足。
以前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这个人淡如菊的谦谦君子会反过来劝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人家也不容易,我们就体谅一下他。”
苏星梅刚想到这里,却听到乔剑晨义愤填膺拍胸脯,
“露露,别急,我找他们理论去!让他们把房子还回来,把每一块租金都给我们吐出来!”
小浩也撸起袖子,
“唐露妈妈,我也去帮你!不能让别人欺负唐露妈妈!”
苏星梅的心,在滴血。
原来,他不是怕事,只是不想为她挺身而出!
苏星梅恍若隔世地看着,乔剑晨和小浩父子俩为了唐露,正气凛然冲出包间。
他们和杵在一旁的她擦肩而过,却对她视而不见。
仿佛她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
苏星梅总算反应过来,攥住乔剑晨的手,
“老乔,你们不要去!”
乔剑晨这才注意到苏星梅的存在。
他不耐烦地把她推到一个角落,好像生怕别人看到她。
“苏星梅,谁让你来这里?你快回家,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回去。”
说着,他甩开苏星梅的手就要走。
苏星梅又一次挡住他的去路,前所未有的倔强,
“乔剑晨,你要是去了,我们就离婚!”
一向斯文的乔剑晨,竟然恼羞成怒,连嗓门也高起来,
“苏星梅,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还嫌不够丢人现眼?马上给我回家!”
就在这时,杜月娟也跟了出来。
看到苏星梅的那刹那,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苏星梅,你出来了,谁照顾瘫痪老婆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说着,杜月娟催促乔剑晨,“你们快去,别让唐露受委屈了。”
就连杜月娟也知道,乔剑晨在外面养小三?
一抹血腥味渗入唇齿,苏星梅硬生生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妈,他们的丑事,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杜月娟脸上的肉一横,
“苏星梅,你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你没本事,怪得了谁?”
她指着苏星梅的鼻尖理直气壮,咄咄逼人,
“我的儿子现在成了副教授,以后还会升职当教授,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你能嫁给我儿子,是你祖坟冒青烟走大运了。”
杜月娟劈头盖脸的指责,令苏星梅只感到天旋地转。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乔剑晨和唐露有一腿。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没有她的无私奉献,乔剑晨能心无旁骛搞学术?
没有她包揽了一切家庭琐事,他能在评上副教授之余,还能出个轨,买个房,养个金丝雀?
她操碎了心的家人,竟然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财狼虎豹!
就在苏星梅心灰意冷,摇摇欲坠,眼看着要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
一个男人扶住她,“保洁大婶,让人送你去医院?”
苏星梅从痛苦中惊醒,保洁大婶?
苏星梅这才发现,自己一听老公评上副教授,开心坏了。
穿着一身干家务的衣服,连围裙都忘了解开,就匆匆赶来酒店。
这一身衣服,还真像保洁制服。
不,是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个保洁大婶的气息,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苏星梅稳住身子,满心酸涩地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尚且能关心她。
可她掏心掏肺当牛作马整整十三年的家人,却仅仅把她当牛马。
韩蕊蕊说“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她当时还不信。
以为是乔剑晨体谅她做家务累,不想让她出来应酬。
原来,他上岸,根本不需要她这个免费保姆参与庆祝。
全世界都当她是一个傻子!
她就是一个掏心掏肺的免费大傻子!
她为家里的每个成员都操碎了心,却唯独忘了自己。
苏星梅扯下围裙,狠狠砸在地上。
这免费保姆,谁爱当,谁当!
老娘不干了!
苏星梅恍恍惚惚向酒店过道走去。
她恰好路过一个客房时,房门忽然打开。
一股浓烈的酒味飘出来。
苏星梅不由得皱眉向房内望去。
只见房间内一片漆黑。
突然,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一晃而过。
下一瞬,倏地,一只纤白好看的大手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苏星梅的头皮一紧,“哎,你干嘛?”
不等苏星梅高喊,她被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一个用力,猛地攥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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