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莫如雪给我的那张名片,我在市中心医院右侧的胡同里找到一家名为天罡堂的道堂。天罡堂的门上贴着很多小标语,精批八字,手相面相,住宅风水,阴宅风水,安置神位,择日等等。
透过门玻璃,我向天罡堂里面望去,天罡堂约二十多平米大,屋子里摆放着一套实木沙发茶几,一套实木办公座椅,靠近二楼的楼梯口右侧放置着一个宽一米五高两米的神龛,神龛里面供奉着三尊高五十公分的神像。
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胖男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嗑着瓜子,看起来很悠闲。
中年男子身高应该不足一米七,体重在二百斤左右,长发扎成发髻盘在头顶,八字眉,眼睛很小但是很有神,酒糟鼻,上下嘴唇略厚,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肤色黝黑,圆脸。
中年男子上身穿着一件泛黄的白短袖,下身穿着一条黑色肥大的棉麻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灰色袜子,左面袜子漏了一个洞,大母脚趾都露了出来。
我推开门走进天罡堂,对着中年男子询问了一句“我找苟道长”。
中年男子抬起头对我回了一句“我就是苟道长”,接下来苟道长用着赤裸裸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也盯着苟道长打量一番,在我印象中,道士大多都是清瘦且仙风道骨,着装正式。这个苟道士看起来比较油腻邋遢,着装随意,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是道士,因为这年头假冒道士,和尚,出马仙的骗子可不占少数。
“小伙子,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这是冤魂缠身之兆。”
苟道长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对我述说这番话,听着很像某驱邪电影中的经典台词。
“苟道长,是仙缘堂的莫如雪介绍我过来找您的,她也说我被冤魂缠身,只有你能帮我。”
“我倒是能帮到你,但我这里收费很贵。”
“大约需要多少钱?”
苟道长没有说话,而是故作神秘地对我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块,也不算贵。”
“这年头一千块钱可办不了事,你这情况收费一万。”
听了苟道长的话,我大惊失色,二话不说转过身就向门外走去,我一个月送外卖累死累活,最多也就赚个七八千块钱,他开口就跟我要一万,我实在难以接受,那我还不如去死。
苟道长见我离开,他三步跨成两步挡在我的身子前,张开双臂将我拦住。
“小伙子,缠着你的那个冤魂是个女鬼,就守在我这道堂附近。她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很重。我不知道这个冤魂为什么要缠着你,但只要你离开我这儿,不出三天必有血光之灾,轻则终身残疾,重则丧命,现在只有我能帮你。”苟道长指着道堂外表情严肃地对我讲述道。
听了苟道长的话,我的脑海里再次回想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我身边经过的画面,我吓得双腿发软,心跳速度不由地加快。
我望着苟道长,心里面还是有点质疑他的身份,但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跟莫如雪说的几乎一样。
苟道长看出我心中所想,他又对我说了一句“人被冤魂缠身后,阴气侵体阳气快速流失,会出现面色黑灰,浑身无力,胸闷气短,头脑昏沉,多做噩梦,鬼压床,走霉运等等症状。你若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现在就可以离开,年轻人别把钱看得太重,还是命重要。”
苟道长说完这话,便不再拦着我,而是坐在沙发上继续喝茶嗑瓜子,他时不时地用右手食指搓一下裸露在外面的那个大拇脚趾,然后放在鼻子前嗅两下,并露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这画面看着有些辣眼睛。
我现在的情况与苟道长说的那些完全符合,此时我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苟道长,有些刮目相看,我没有选择离开,他说得没错,钱没了可以再赚,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没有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苟道长,我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吗?”
“你现在的情况算不上严重,但你不及时处理这事,就会变得很严重。”
“一万块钱太多了,能不能便宜一些?”我对苟道长讨价还价。
“既然你是莫如雪介绍过来的,那我就给你打个八折,收你八千块钱。”
“我身上只有五百块钱现金。”我掏出身上的现金给苟道长看了一眼。
苟道长打开茶几抽屉,从抽屉里拿出POS机,微信收款码,支付宝收款码放在桌子上“可以扫码,也可以刷卡”。
我掏出手机心疼地给苟道长扫了八千块钱后,苟道长站起身子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支毛笔沾着红色朱砂在一张长方形的黄纸上画出一道看不懂的符文。
接下来苟道长找到一个白瓷碗走到饮水机前先是接了半碗凉水,然后又接了半碗热水,接下来苟道长右手食指和中指夹起画好的符咒,嘴里面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咒语“乎”的一下,他手里的符咒自燃了。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我惊呼了一声“卧槽”。
苟道长将燃烧的符咒放入水碗中,用右手食指搅拌了一下,就递到我面前“把这碗符咒水喝下去,可以驱散你身上的阴气”。
望着脏兮兮的符咒水,我有点难以下咽,但我还是接过来,憋着气大口大口地将符咒水灌进嘴里面。
一碗符咒水下了肚,我突然回想起苟道长之前搓脚就是用的右手食指“呕”,我发出了两声干呕,并没有将符咒水吐出来。
“苟道长,这符咒水好像没什么效果?”此时我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任何好转。
“你感冒了,去医院打点滴,不可能立即出现效果,这符咒水也一样,不可能刚喝下去就见效。你在这里坐一会,我要出去办点事。”苟道长说完这话,就站起身子甩着胳膊向外走出去。
苟道长离开后,我身子向后一仰眼睛一闭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实在是乏累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放黑,苟道长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正在认真看书。
苟道长见我醒过来,他面带笑容主动地向我询问过来“小伙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站起身子抻了两下胳膊,对苟道长回了一句“感觉好多了,身子有了力气,头脑也不是昏沉沉的,胸口也不发闷了,呼吸顺畅了”,同时我在心里面嘀咕一句“还真是神奇”,对这个苟道长也是刮目相看。
“自古以来人鬼殊途,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你若不去主动招惹冤魂,冤魂就不会缠着你,你小子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缺德事,招惹到冤魂缠身了?”苟道长疑惑地询问我。
“苟道长,除了小时候去偷人家甜瓜,我再没有做过别的缺德事。”我竖起右手三根手指当着苟道长的面发誓。
“你这小子看起来有点傻憨,倒也不像那种能干缺德事的人,冤魂怎么就缠上你了呢?”
“苟道长,我是一个外卖骑手,昨天晚上我送最后一单外卖......。”我将我昨天晚上遭遇到的诡异经历一五一十讲述给苟道长听。
苟道长听了我的讲述,嘀咕一句“如果是你说的这样,你们俩不认不识,无冤无仇,她莫名其妙地缠着你,那这件事就好办了,我不需要手下留情对付他。若是你招惹了人家,这事处理起来就要麻烦了。”
苟道长的话音刚落下,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阴冷的寒风,“吱嘎”一声,天罡堂的门被吹开。
苟道长走到门口处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这小子与你不认不识,无冤无仇,你就不应该缠着他了。”
“我死的很冤,我想请他帮我洗刷冤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到我和苟道长的耳朵里。
“既然你有冤屈,那就现身一说吧,别躲躲藏藏了。”
苟道长客气地说完这话,在马路对面出现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确切地说她是个鬼。女鬼披头散发,虽然看不清相貌,但能看清她的双眸。正常人的双眸是黑白色的,而她的双眸是漆黑色的。
看到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鬼,我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跳加速,胸闷气短,甚至有些头晕,人被惊吓到极致之时,还会出现昏厥,我这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女鬼双脚离地二十公分,向天罡堂这边飘过来,苟道长面对女鬼没有丝毫畏惧,他背着手表现得很淡定。
女鬼飘到苟道长的面前就停了下来,随后女鬼向坐在沙发上的我看过来,我吓得咽了一口吐沫立即将头转向别处,不敢看女鬼。此时我的身子吓得瑟瑟发抖,裤裆浸湿一片,并有尿骚味散发出来。
“听说你是跳楼自杀的,因为什么事想不开?”苟道长主动地询问女鬼。
女鬼听了苟道长的话,她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鬼的哭声是断断续续的,听起来有些凄厉和悲伤。听到女鬼的哭声,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汗毛也都立了起来。
女鬼哭够后,便和苟道长聊了起来。女鬼名叫唐小雅,今年二十一岁,在市里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唐小雅早上八点穿工装坐公交车上班,有一个六岁大的男童用手拉扯唐小雅的丝袜,唐小雅多次警告男孩,并让男孩的母亲管一下自己的孩子,结果唐小雅遭到男孩母亲的辱骂,当时唐小雅选择隐忍。当男童再一次伸手去拉扯唐小雅的丝袜时,唐小雅忍无可忍用手推了一下男童的头,男童没有站稳身子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男童的母亲看到这一幕,便与唐小雅厮打起来,还对唐小雅进行人格辱骂。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也不知道是谁偷偷录了像,并将视频上传到网络上。上传视频的人为了蹭热度,断章取义将视频进行剪辑,视频只有唐小雅推男孩和男孩母亲厮打辱骂的内容,之前男童拉扯唐小雅丝袜的内容没有发出来。
视频在网上发酵后,网友一边倒地对唐小雅进行网暴,给唐小雅的单位还有家里面邮寄花圈骨灰盒,打电话辱骂唐小雅的家人还有亲人。甚至有人还说唐小雅有恋童症,在公交车上非礼男童,被对方母亲暴打。
房地产公司认为唐小雅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形象,便开除唐小雅。因为这件事,唐小雅被亲戚朋友拉黑,男朋友也提出分手,她走在马路上如同过街老鼠,是人人喊打。最终唐小雅忍受不了网暴,选择跳楼来结束自己的性命。生命是结束了,但清白却没有澄清。
“可这小伙子也不是害你的人,你为什么要缠着他?”苟道长指着我问唐小雅的话,也是我想要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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