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更,一道黑影飞檐踏壁从我面前闪了过去,直奔林崇青的清欢殿。
我自觉蹊跷,便尾随着跟了过去。
这人形迹甚是可疑。
他先是绕开侍卫的重重巡逻,接着捅破窗户纸往房间里投了些迷香。
我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推林崇青。
「崇青哥哥,你醒醒啊,快醒醒啊,有人要害你!」
任凭我怎么推,也不见他有半分反应。
眼见那黑衣从怀里抽出了短刃,我心急如焚。
短刃从高而落,直入心口。
千钧一发之时,林崇青却早有准备似的忽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翻身一闪从床尾抽出了宝剑。
那人扑了个空。
几个回合之下,外面侍卫听见了动静,黑衣落荒而逃。
林崇青的手臂被划伤了,鲜血不住地往外涌。
赵寰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急忙上前查看伤势「哎吆,我的爷,谁人那么大胆,竟半夜闯到深宫里来要人性命。」
林崇青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得罪的仇家数不胜数,你说的是哪一个?」
话虽如此,可我却觉得此人的身型眼熟得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这两人斗嘴之间,林崇青目光辗转盯上了不知何时掉落出来的玉兰花簪子。
只是摔了个粉碎。
这个簪子我是认识的,及笈那年,他送我的生辰礼。
他知道我最爱玉兰花,便亲自动手用羊脂白玉雕了这朵玉兰,温润如玉,触手生温。
只是那日大狱中,我还给了他,扎透了他的肩膀。
他神情突然冷了下来「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众人自觉形势不对,个个乖乖退了出去。
门闭后,他弯腰跪了下来。
不顾手臂上的伤势,俯身一块块捡了起来,想要尽力拼凑恢复原样。
「是你吗?」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他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我挨着他坐下,瞧着他失魂的样子,慢慢拍了拍他的头试图安慰。
「傻子,我才不舍得。」
及笈那日,他带了我去宫外放马。
那日夕阳西下,我说我要跟他回北疆。
他没了少时的肆意,半晌叹出了一生哭笑「北疆苦寒,怕是养不了你这朵娇贵的玉兰」
我不服,小头一昂「我才不怕苦,跟你在一起我去哪都愿意。」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朝冲已深得父皇心,此时的林家或早被他盯上。
崇青也知晓此时局势,只是以为是皇帝忌惮臣子功高盖主,没想到后面竟有朝冲的推手。
现在想来若是他当时应允了我,更会惹恼朝冲,加快林家的灭亡。
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过着,无风无雨,甚是平和。
各地官吏时常会送女子进宫,林崇青都要亲自一一见过,可每次都是失落而归。
他还在找我。
我对此地早已没有眷恋,想离开却是脱不开身。
直到那日,林崇青注意到了朝玉殿里面成排的玉兰花。
这是朝冲生前住的宫殿,我死在这儿,也葬在这儿。
那时朝冲为了讨我开心,将玉兰树栽满了整个院子。
正是清明前后,成排的玉兰竞相开放,甚为壮观。
崇青在院外驻足良久,还是推门而入。
与以往不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番破败景象。
他绕着这个宫苑慢慢踱步,这里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他。
我甚是不满,带着些委屈。
老实说,我不希望他来这,朝冲对我的凌辱一时间重新浮现在眼前,我怕……弄脏了他。
六进六出的格局,他从中午逛到了夕阳落山。
或许是近日事物繁忙的缘故,在抬脚离开最后一道耳房时,他竟没站稳,一头栽了下去。
头重重嗑在了墙壁上。
我连忙飘过去,边替他揉那处边笑他。
「即便你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却还是和从前那样,一点也不稳重。」
他却呼的坐起,痴痴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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