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进了两年未回的家。
家里有两间卧室,一间是我爸妈他们的,一间是赵桉的。
至于我,原本的我住在阳台。我走后,阳台那一块小小的铁床,也不见了踪影。
而铁床旁的小木桌,早被用来当了花架。
我妈见我打量赵桉的粉色的房间,马上砰一声把卧室门拉起来关上。
她冷冷指了指厨房旁的储藏室,“桉桉这几天会回来,你就在那里将就住一下。”
“你别去睡她房间。”
我不想和她争论,拖着行李箱就往储藏室走。
我妈却堵在门口,眼神质疑尖锐,“这几天你都住在哪儿?”
她目光一寸寸在我身上扫荡,“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睡到了那些混混家里?”
我一下就站住了。
抬起头看她。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妈冷笑一声,提高了声量,“怎么?我说错了?你是什么德行要我说明吗?”
“还是你以为你做的好事我能不知道?”
我瞪着她,解释道,“我住的旅馆。”
我妈噎了一下,一时没找到数落我的话,最后不甘心训斥一句,“就你钱多。”
她对我爸喊,“你盯着她,我要去核实。”
她下了楼,跑到街对面。
回来时,脸色很是得意对我爸讲:
“我就说她不可能老实。”
“人家前台说了。她这几天是住在宾馆。不过,突然这几天,来宾馆的男的也多了起来。”
大抵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我妈终于收起脸上的得色,叹了口气。
“小时候你就爱往男孩子堆里挤。小学就吵着和男生同桌,中学更是不得了,跟着一帮男混混逃课打架,干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她很是失望,
“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副不要脸的模样。”
我手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关于我不要脸的名声,就是从我去舅舅家住的那个暑假传出来的。
有人说,我喜欢半夜光着身子跑出房间。
还有人说,看见我脱了裤子在镇口的溪水中洗澡。
证据最确凿的一次,是我十八岁时和校外的两个混混在树林里谈恋爱,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随后我妈被请到了学校,当众给了我一巴掌。
“在家里就不知羞,还闹到了学校!”
“方阮,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检点的女孩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噙着眼泪,脸上火辣辣的痛。
但茫然无措的我,在一双双好奇,**,鄙夷的目光下,仿佛真被剥光了衣服。
一切黑得可怕。
最可怕的,还是我妈。她的一句话,让全校人都相信,我是犯错的那个。
我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你说有人来,那你拿出证据。宾馆有监控,可以去调。”
我妈瞪着眼,“调就调,我还能冤枉你了?”
走道有人探头探脑。
最后我爸出来阻拦,“算了,算了。快过年了,又要闹得周围邻居看笑话不好。”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胃里的恶心,住到了储藏室。
我很奇怪,我妈看见我,竟然没在第一时间为赵桉争取我男朋友的事。
她只是时刻盯着我,要我扫地,擦屋,煮菜,洗衣服……
寒冬十二月,我把赵桉的棉衣浸泡在水盆里,用冷水一点一点搓洗。
我的十根手指冻得像胡萝卜,嘴唇苍白。
但是我妈说洗衣机废水,而且桉桉交代过,她的衣服只能手搓。
我的身体有点摇晃了,天地墙都在我眼前打转。
偏偏我妈还刻薄道,“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偷懒。洗衣服开什么灯,家里的电不要钱吗?你看不清楚就打手电筒。”
她这样折腾了我三五天。
我每天累得倒头就睡,身体迅速消瘦。
这一天,赵桉终于出现。
我妈飞快给她打开了门。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和我长得有七八分像的五官。弹钢琴的双手,却像葱削一般嫩。
我抬起头,和她双眼对视。
她对上我的眼,突然就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阮阮,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难怪,我妈没提王临的事。
原来是等在这里。
果然,我妈把赵桉仔细打量了一下,替她拨弄好了水晶发卡。
“桉桉今天很美,正好去看看王爷爷。”
她把视线转到我身上,冷漠道,“至于你,家里需要人看着,所以你就不用去了。”
我愣了好一阵,直起身体,试图反对道,“王临说过我去。”
如果不是他回不来,这次他爷爷过生,他会把我正式介绍给家里人。
他叮嘱过,要我代表他和我去给他爷爷祝寿。
我妈终于正眼看了我一次。
她很强硬,“方阮,有些话,你回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
“你表姐桉桉喜欢王临。你是听不懂还是脑子蠢?”
“你倒好,先跑去表白。让人家不好拒绝。”
“正好,趁这次老爷子寿宴,就把这搞错的事情掰正回来。”
她指着我的储藏室,“去把行李箱拿出来。”
王临托我交给他爷爷的寿礼,在我的箱子里。
我怎么可能给。
我用身体挡住了门。
但我妈一把就掀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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