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忘川又只有我了。

好在我独处惯了，一个人反而更自在。

还没过几天潇洒日子，玄辞又来了。

他不是空手来的。

大手一挥便从随身洞府里拿出堆成小山的东西。

妖族的奇珍异宝、奇兽灵植，人间的珍馐美食、寻常小吃应有尽有。

玄辞星眸带笑，比彼岸花盛放时还要动人心魄。

“上次离去前对离忧姑娘多有冒犯，这些礼物便赠与姑娘聊表歉意。”

我本想推辞，但玄辞坚持让我收下，否则就是不肯原谅他。

不得不承认，凡人寿命虽短，奇思妙想却不少。

凡间的美食衬得我从前餐风饮露的日子像是在受罪。

玄辞不再执着找黄泉泪复活他心爱的姑娘，整个人平静自然，嘴角含笑。

让人如沐春风。

七月半，鬼门开。

万鬼趁机重返人间，弥补遗憾或消除执念。

忘川里的恶鬼怨灵蠢蠢欲动，企图冲破忘川结界，逃到人间饱餐一顿。

我悬在河面上，以全身灵力灌注到忘川结界，**那些捣蛋作乱的恶魂，忙得晕头转向。

心中不停祈祷中元节快些过去。

我一个小小的神女，修为只能保忘川一日安宁。

若此时有不速之客闯入，我只怕是分身乏术。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我刚巩固好结界，便看到那两个害我昏睡的天族皇子气势汹汹地赶来。

开口便是讨要黄泉泪。

我差点气笑了。

怎么最近一窝蜂地全来找我要黄泉泪了！

妖族之主如此，天界的两位殿下也是如此。

妖族偏安一隅暂且不提，天族坐拥四海八荒，难道找不到比黄泉泪更好的宝物？

凭什么可着我一个人欺负？

想着两位是都我惹不起的人，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推辞。

“小仙从未听说过黄泉泪。天族富有四海，两位殿下一定能找到更适合救人的法器。”

两位天族皇子和栖霞上仙的三角恋闹得轰轰烈烈。

他们彼此较劲暗中干涉，让栖霞上仙十世历劫均以失败告终。

历劫失败导致神魂受损，栖霞上仙从下一世起沦为凡人，永受生老病死之苦。

两位殿下不忍心爱的女子遭此大罪，便想寻来黄泉泪，为栖霞上仙稳固神魂。

很好，他们的爱恨纠葛惊天动地，只有我是无人在意的炮灰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仙子若有黄泉泪的下落，还望慷慨告知，本殿感激不尽。”

大殿下温文尔雅，抬手施礼，倒叫我不好冷脸走开。

我还是那句话。

没有。

大殿下却固执得很，放低姿态请我拿出黄泉泪相助，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言辞恳切，一脸真诚。

但我只觉得讽刺，忍不住反唇相讥。

“六界皆知两位殿下对栖霞上仙情深几许，为此苦苦纠缠上百年。众生不会责怪两位殿下，只会指责她用情不专左右逢源。”

“两位殿下真的在意栖霞上仙吗？还是只是不甘心输给对方，把栖霞上仙当做你们明争暗斗的胜利品？”

大殿下瞳孔一缩，脸色煞白。

二殿下一惯养尊处优目中无人，对大殿下的懦弱很是不屑。

他嗤笑一声，抬手召出佩剑向我挥来。

“你跟个小小的女仙废什么话。我们想要的东西，这些低贱的小仙就该双手奉上！”

“栖霞神魂不稳，难道你忍心看她被打落凡尘，受尽轮回八苦吗？”

大殿下原本沉浸在自省和纠结中，抬头一看弟弟已经开打，只好叹口气加入打斗。

我只有神女修为，没过几招便被打到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寒光一闪，我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心脉。

“铛——”

生死关头，一把银剑飞过来挡在我身前。

是玄辞。

今天如果没有玄辞，这俩人一定会把我开膛破肚，再把忘川过滤一遍。

找不到黄泉泪誓不罢休。

但玄辞身为妖主，代表妖界的力量，身份地位比我高得多。

少不得要给他三分薄面，二殿下只能气冲冲地离去。

大殿下扬起一个礼貌疏离的笑意，挥挥袖子离开。

我擦掉嘴角的血迹，起身走到玄辞面前。

“玄辞，多谢你拔剑相助，要不是你——”

噗嗤——

刀尖划破薄薄的衣衫，穿透层层血肉。

心口传来剧痛。

我低头。

方才救我一命的长剑此刻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