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跑，但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恨和恐惧刻在身体里。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的手和脚就开始沉重。

他见我不动，气冲冲走过来，抬手要扇我。

我下意识躲开了。

“你还敢躲！和你妈一样是白眼狼！”他伸手要来抓我。

他手上油腻腻的，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很恶心，我用手里的书包砸他。

他被砸倒了。

我拎着书包飞快地跑上楼梯，进了门后立马关上，贴在门板上喘气。

外婆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看到我后，咂了咂嘴。

“这是干什么了？慌慌张张的，没个女孩样，我还以为是小偷进来了。”

我气还没喘过来，说不了话。

外婆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书包放到椅子上，“拿这个不沉啊？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看见椅子上除了我的包之外，还有一件很脏很陌生的外套，“婆婆，我爸来过了？”

“对啊，带了两只鸡来接你走的，说要在楼下等你，你刚在楼下没碰见他？”外婆走向厨房。

“接我走？”我大声说，与此同时，大力敲门的声音响起。

“开门！林亦圆，我今天非打死你！”我听出来门外是我爸的声音。

“快给你爸开门啊，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外婆说着就要走过来开门。

我死死捂住门把手，乞求道：“婆婆，我不想和我爸走，你们别不要我。”

“不走谁养你？你想拖死你舅舅啊？你舅舅还没结婚就养你这么大一个孩子，人家相亲的都不要他。”外婆来扯我的手。

“婆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妈妈是被他打死的，我和他走，也会被他打死的。”我带着哭腔。

外婆顿了会儿没说话，眼里湿润了。

她抬手抹掉眼泪，“他毕竟是你爸，当年那事，其实也怪你妈自己不想过日子。”

“只要你乖，你爸他不会打你的。”

我张嘴要反驳她，舌头气得打结。

磕磕绊绊吼出一句话：“那不是我妈的错！我妈没有错。”

外婆撇撇嘴，“你小孩子懂什么。”

“要是当年你妈不吵着离婚，你爸会打死她吗？”

“结了婚，有了娃，就该安安心心过日子，我们当媳妇的时候都是被打过来的。”

“当年你外公差点把我打死，我为了你舅舅，还不是忍下来了？”

我被气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恨恨瞪着外婆。

外婆浑浊的眼里，眼泪显得很亮。

看着她哭，我感觉自己在往下坠。

恨她也不是，可怜她也不是。

门外我爸在吼叫，踹门，“不让我进来，今天就把你们都杀了。”

外婆着急了，用力地抠我的手，“快开门啊你这孩子，太不听话了。书果然是白读了，一点都不乖。”

我急得哭，“婆婆，我不想和他走，学费生活费我暑假打工去挣好不好？”

“我成绩很好的，可以拿奖学金，上学期就拿了两千，高中奖学金会更多的。”

外婆没理我。

我继续哀求：“婆婆，求求你了，我真不想和我爸走。”

“当年我妈给我准备上大学的钱有十多万，这些钱怎么也够我上高中了。大学我就出去了，不会找你们要钱的。”

我话还没说完，被外婆扇了一巴掌。

她在我耳边用气声吼，“别在你爸面前提这钱。”

我被扇懵了，看着她。

她好像很生气，恶狠狠地看着我，很吓人。

“你在你舅舅家住了整整十年零六个月，钱早就在你身上花完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然而，我爸已经听到了这笔钱的存在。

“十几万怎么可能在一个小屁孩身上花完了？”他嗓门大的吓人。

“她瘦得跟杆一样，衣服也不合身，你们平时肯定舍不得给她用钱。”

“你这老太婆有钱就给儿子花，是不是全部被你儿子拿走了？”

“不还这钱，我就打死你儿子！”

我爸踹得门都在震。

外婆这时不抠我的手了，反倒让我一起推桌子过来堵门。

我不动，被淹没在外婆刚刚那句话里。

你在你舅舅家住了整整十年零六个月。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每天都在恨我拖累舅舅吗？

外婆一把推开我，把桌子移过来，“不帮忙就别在这挡路。难怪你怕被你爸打，这么不懂事，你爸打你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