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艾兮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响了两声。

“二少奶奶，您起了吗？”外面传来老管家小心试探的询问声。

冯艾兮翻身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不合身的外套和乱蓬蓬的头发，给吴管家开了门。

只见他领着几名佣人，送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到门口来，从衣服、鞋子、包，到手机、电脑、按摩器等等，应有尽有，瞬间填满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

“都是家居和日常用品，按照您以前的喜好准备的，要是还缺什么，您尽管吩咐，我让人尽快置办。”

老管家的腰恰到好处地弯成恭敬的幅度，不至于让他这个年纪的人太过吃力，但能显示出对对方的尊重。

“哇！”

冯艾兮差点惊呼出声，这简直就是缺啥来啥，江湖救急啊！

虽然她忍住了惊呼，但双眼放光的表情还是被眼尖的老管家收入眼中。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提前准备好的，是我老糊涂疏忽了，怠慢了您，改日在老爷面前，您可多担待点！”

吴管家的话说得不卑不亢，这些向冯艾兮道歉和求情的话，其实是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昨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冯艾兮也想到了，爷爷既然知道她昨天回来，还特意让家里准备了接风宴，那么其他东西也应该早就备好才对，毕竟她已经离家三年了，可等待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一身被做过手脚的女仆装。

今早见到吴管家才知道，应该是沈香兰那恶婆婆为了用女仆装羞辱自己，所以骗过了吴管家，让吴管家误以为一切都打点好了。即便吴管家现在反应过来，也不可能去指责主子，只能自己把责任扛下来。

冯艾兮倒是无意追究他失职的责任，毕竟在这个家里，吴管家也算得上是有一定地位的，就像肖睿和宁夜寒的关系一样，吴管家也是自幼就跟在爷爷身边，俩人的关系非常紧密，可以说，爷爷信任吴管家甚至胜过至亲，所以，与其跟吴管家撕破脸，不如跟他搞好关系。

“我正好想去看看爷爷，我看也不用改日了，就今天吧。”

这本来是出院之前就计划好的行程，但昨天回来发现连一件能穿出门的衣服都没有，从医院穿出来的那套还被污水弄脏了，还以为得等干洗完把衣服送回来才能出门。

吴管家有点担心地问：“您的身体能吃得消吗？昨天才出院的人，是不是应该多休息……”

“我没事！都睡了三年了，现在巴不得到处走走！我……很想念爷爷，就是不知道他想不想见我！”

冯艾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显得真诚，毕竟她已经不是真正的那个人，对于曾经的生活和情感也只有记忆中所感受到的那一点，不至于毫无保留，但也不算多强烈。

好在她演技不错，吴管家并没有怀疑她的动机，慈眉善目地安慰说：“您想哪儿去了？这些年来，老爷可是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您！知道您苏醒过来，他简直想亲自去医院接您出院，是被医生拦下来了。”

冯艾兮在病床上躺着的这几年，一直对外界有所感知，也听人说起过宁老爷子的病情。

自打三年前出了那场事故后，老爷子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在疗养院已经住了三年。如果不是病情糟糕到一定地步，也不至于如此，所以医生不让他出院也很正常。

“本来就应该我去看望他，哪有让老人家东奔西跑的道理？”

虽然老管家的话可能有所夸大，但冯艾兮还是看到了希望，既然他没有反对她的提议，说明她之前那点担心确实是多余的，老爷子并没有因为三年前那件事而抵触她。

她抓紧时间换上了吴管家送来的衣服，这位老人家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所以让人挑选的尺寸都恰好合适，甚至连内衣都……

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出门透口气了。

吴管家派车将冯艾兮送到了仁心疗养院，比起医院来说，这里更加安静、平和，没有填满了空气的消毒水味道，气氛也没有显得那么紧张兮兮，但冯艾兮知道，在这种平和之下，其实也掩盖着同样的事实——随时会来临的死亡，或者永无止境的休眠。

这所私人疗养院是专门为有钱人设计的，没有个七位数的年收入，是住不起这里的。

宁老爷子住的是VIP舍栋的顶层，这里有最开阔的阳台视野，能将附近极佳的绿化尽收眼底，病房室内的装潢也是极尽奢华，竭力为患者打造出“家”的感觉。

因为曾在仁心集团旗下工作过，所以冯艾兮对这些还算了解。

不过一路走来，她发现除了医院配备的保安定时巡逻以外，通往宁老爷子的病房的路上全是宁家的私人保镖。

“宁家把这层楼都包下来了。”替冯艾兮引路的司机解释道。

“……”

不愧是Z国首富！

冯艾兮在心里感叹，要是宁夜风也这么财大气粗，或许他们日后的离婚协商会比现在进行得愉快一些呢！

穿过走廊，很快就到病房门口了。

冯艾兮整理好思绪，准备换上孝顺乖巧的孙女面孔，上前去敲门。可还没走近，就听见从没有关严的房门内传来爷爷雷霆震怒的吼声。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有什么是能做好的？咳咳咳……我真是、真是……当初就不该接纳他们母子回宁家……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似的，伴着怒火源源不断地倾泻。

“滴——滴——”

生命指标监测仪器发出了尖锐的预警声。

冯艾兮很清楚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心头一紧，直接推门冲进了病房里。

只见宁夜雪在床边，正紧张兮兮地抓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你别生气……爷爷？快叫医生啊！快啊！”

不等助理跑出去，得到监控情报的医护人员已经紧随冯艾兮之后鱼贯而入，黑压压围满了床边。

冯艾兮慌忙挤进人群里询问：“爷爷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主治医生的眉毛皱得很紧，一边进行急救措施一边答道：“患者受了严重刺激，状况不太稳定！”

话音未落就听见护士呼喊：“血压升高！”

“心率？”

“超过120了！”

“病人呼吸困难！”

“除颤器！……准备移送手术室！”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让病房里的氛围陡然紧张起来。

冯艾兮扭头看见宁夜雪踉跄地退到了人群外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保持着刚才抓着老爷子胳膊的姿势，微微颤抖着。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