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算士说我是扫把星转世，妹妹是财神爷照拂的福星。

妹妹只用哭喊两声，我就会挨爸爸的揍，会连续两天吃不上饭，会被关进衣柜里反省。

只有他们才称得上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

后来妹妹遭遇疯子用刀挟持，妈妈第一时间把我推到疯子面前：

“你要杀就杀我的大女儿！”

1.

“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给我生了一个扫把星，你还有脸哭？”

爸爸刚回家，顶着满身的酒气。

他也不看一眼家里一地的狼藉，那是半小时前催债的人上门来了。

那会儿的爸爸一听见风声，就立马抛下我和妈妈，从厕所的小窗跳出去，头也不回看一眼。

尽管他十分清楚在那帮凶残恶煞的催债人上门后，我和妈妈会遭遇到什么。

他是个烂人，不仅不回头，还出去胡乱喝酒，喝完酒后就跟往常一样，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家，随后拿妈妈出气。

再打到妈妈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后，他就会横眉竖眼地一次次想着怎么拿四岁的我开刀。

我想，那时的我还是幸福的，因为我有妈妈护着。

虽然妈妈很瘦弱又没用，不敢反抗爸爸，但是妈妈会用她瘦弱的小身躯替我挡住爸爸的挨打，替我挡住来自爸爸的风雨。

小小的我很喜欢妈妈的怀抱，但很讨厌妈妈的天真。

她总是一边抱着我，一边喃喃地说：

“宝宝，你不要责怪爸爸。爸爸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那时的爸爸又帅气又有钱，不知多少女人都在羡慕我......”

忽然，她语气一转，低头定定地看着我，开口时带了几分恨意。

连带着原本是双手怀抱着我的手臂，在不知觉中快速袭上我的脖颈：

“但是这一切在你出生后就变了......”

“我怀着你时，天桥底下的老算士说你是扫把星，霉运缠身，会害了父母害了身边的人，可妈妈那时多爱你啊，你在我肚子里已经九个月了，我不忍心，不忍心......”

渐渐地在妈妈放在我脖子上的手收力，我呼吸不过来，脸色涨红。

“妈妈......”

然后妈妈在听见我的求救声后，又像是被热水烫到手后，立刻松开手。

脸上全是懊悔。

而我的爸爸一向酒气散得快，他歪着嘴，看着这一幕的妈妈，和在妈妈怀里被掐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我，冷冷地笑了几下。

往日里那张被小区里三姑六婆都称赞的英俊面孔，俊如吴彦祖的五官里，尽显狰狞。

我并不觉得爸爸很帅，因为我睁眼看见的爸爸都是愤怒到扭曲的面孔，他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一次好脸色。

从我有记忆起，他就是一个喜欢冷笑、只会骂我是扫把星的人。

他不值得被冠上‘爸爸’两个字。

然而，妹妹陈嘉锦的出生，却告诉了我，他确实是一个爸爸。

他也知道如何可以做好一个爸爸，和一个好丈夫。

陈嘉锦出生的那年，金融危机正好结束，国家经济迎来了一片大好形势。

在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又拉着妈妈去天桥底下找那个老算士了。

老算士留着一把长长的白色胡子，他抚着胡子，眯眼看撑得老高的妈妈的肚子，扯开嘴角连连称赞，“你们这是得了财神爷的照拂啊，财星高照的福星来了！”

爸爸高兴得居然把关在衣柜里的我放出来，他听见我的肚子发出声响，居然牵了下我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爸爸的手掌也可以是温暖的。

而不是很大很大，大打到无论如何我不愿意、有多害怕，他都可以用一只手把我强制地塞入衣柜里锁上。

虽然我只是在吃饭时夹多了一块肉时。

但是这一天，爸爸对我说，“走，我带你去吃肯德基，带你去吃全家桶。”

他慈爱的面容，在陈嘉锦出生后，见得越来越多。

陈嘉锦出生的那天很冷，是在末尾12月，北风刮着玻璃。

我看见妈妈虽然躺在病床上很虚弱，脸色也很苍白，没有一丝红气。

但是她的笑容很甜，很幸福。

一直挂在脸上。

爸爸也是，英俊的眉眼挂着霜，也在笑。

这一天，笑容好像都是焊在了父母的脸上。

然后站在病床旁的我也跟着笑，下一刻，我就被爸爸关进了厕所里。

关门时，我听到了爸爸嘴里一直念叨着：“财星高照，福星......”

独自待在医院厕所里的我，冷清又大片都是如雪的白色，映衬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风从窗角透进来，我只觉得好冷。

而一门之隔，好像是暖气正开着，传来爸爸许久未有的爽朗笑声，和妈妈的温柔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