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顾彦州,这五千万,买不起他当年造的孽!”
张律师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狼狈的带着助理跑了。
客厅里一下安静下来,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当年那些被我死死的压在心底的恨意,再一次翻涌上来。
琳琳关了直播,赶紧过来给我拍背顺气。
“奶奶,您消消气。这顾彦州到底对您做了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天阴了,我的膝盖又开始一阵阵的疼。
这疼痛,就像五十年前那个晚上的大雨,彻骨的寒冷。
“奶奶,您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网上现在都说您嫌钱少,骂您冷血呢!”
琳琳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屏幕上是顾彦州社交账号刚发的一条动态。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想见你,在生命的尽头。”
配图是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的模糊背影。
那个背影,是我。
底下评论已经炸了锅,几万条留言,一多半是在骂我。
【这老太太心是铁做的吗?顾老都这样了还不肯见一面?】
【太恶毒了,不就是为了多要点钱吗?吃相真难看。】
【心疼顾老,一生所爱,却求而不得。】
我看着那些恶毒的字眼,心里却很平静。
无知者无罪。
他们不知道,那个被他们奉为文坛巨匠的顾彦州,本质上是个什么货色。
我给琳琳倒了杯水,把她按在沙发上。
“你想知道?好,那奶奶就告诉你。”
我的思绪,回到了1974年,我人生中一段黑暗的年份。
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是村里宣传队的笔杆子,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
我爱写诗,爱写散文,晚上不点灯,借着月光都能在脑子里构思出一整篇文章。
而顾彦州,是刚从城里来的知青,瘦瘦弱弱,成天愁眉苦脸。
他不会干农活,唯一的优点就是字写的还算漂亮。
队里看我俩都有点文化,就把我们分到一组,负责出黑板报,写宣传稿。
我的才华,让他彻底看傻了眼。
他开始疯狂的追求我,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我写的稿子,他第一个读;我念的诗,他第一个鼓掌。
他说:“秀,你的文字里有光,能照亮我整个灰暗的人生。”
哪个年轻女孩经得住这样的甜言蜜语?我很快就沦陷了。
我们成了恋人。
那段时间,我把我所有的才情和心血都倾注在三本厚厚的笔记本上。
里面有我写的诗歌,有散文,还有一部小说的开头。
那三本笔记,是我的命根子,也是我争取那年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的指望。
顾彦州知道我的梦想,他信誓旦旦的对我说:“秀,你的才华不应该埋没在乡下,你放心,我帮你整理稿子,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上大学!”
我信了。
我把那三本笔记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推荐名单下来的前一天晚上,我满心欢喜,揣着刚煮好的两个鸡蛋去找他,想和他分享我的喜悦和紧张。
可我刚走到知青点附近,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着火的,是我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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