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素摊开手,“那便拿来吧。”
大夫略一诧异,就将腰间的银针匣递了过去。江怀素接过,熟练的捻起银针,刺向脸上穴位。
接连几下,那烂的的脸便露出一些恶心的黄色液体。
大夫见她施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一怔。
眨眼间的功夫,江怀素已把肿胀的脸清理一遍。
业务那叫一个熟练。
“你,你这……”大夫看呆了,喃喃道,“这是谁教你呢?”
怕她误会,大夫又补了句,“我不是想要这针法,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最终觉得面上过不去,憋得脸色通红,拂袖而去。
还是这么别扭,江怀素不由失笑,几年不见,崔瑜却还是老样子啊。
……
约莫过了半日,崔瑜便带着药材重新回到院子。
“你中的是火毒,若想去除,必受蚀骨之痛,”崔瑜拧眉看她,“你可能忍受?”
“自然。”江怀素勾起嘴角,点了点头,“药材都按我说的备好了吧。”
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还会怕什么?
崔瑜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人,无悲无喜,从容淡漠,忽地,崔瑜也不知怎么了,眼前忽地浮现那人身影。
青衣袅袅,摇曳生花。
“大夫?”江怀素伸手在崔瑜眼前晃了晃,提醒他道,“该开始了。”
崔瑜这才缓过神来,晒然一笑,暗笑自己糊涂。眼前这疯丫头怎可和小瑾相提并论?何况……小瑾都去了五年了。
掩去眼中失落,崔瑜点头应下,将药材摆好。
江怀素也不藏私,直接上前行动。将草药按比例配好,扔进浴桶,又放进了不知名的液体,总之,没过多久,那清水似的药液便成了浅蓝色。
在此过程,江怀素静静观看这一切,前世因着唐母被人算计,她生来便落了毛病,唐父为她诊脉后,才发现她因先天不足,活不过十八岁,不由心酸。
于是十余年来唐家一直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着,也因此,她从小到大被宠在手心长大,所以及才会识人不清,被元和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心智。
思及此处,江怀素不由轻轻一叹。
“好了,进去吧。”这边,崔瑜见药弄得差不多了,出声提醒。
江怀素点了点头,走进药浴。
刚泡了不久,江怀素便觉体内炽热,好似着了火般,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苦不堪言。
“噗。”江怀素张了张口,顿时呕出血来。
随后脑子里传来眩晕感险些让她昏去。江怀素咬住唇齿,不行!
她必须坚持住!
眼前漆黑一片,前世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们在尖叫,在痛苦嘶嚎,在诉说冤屈。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江怀素默默念着,忽地,唇齿间弥散着一股血腥气。
她这才恢复些神智,那些人的影子也慢慢散去。
“不错,居然挺过来了,”崔瑜打量着她,忽道,“只是女娃娃,你这病老夫也只是知道是火毒,却不知解法,你这小娃娃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我见你方才……你这戾气似乎有些重啊。”
“凑巧罢了,”江怀素顿了顿,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崔大夫,有些事其实不是人能掌握的。”
崔瑜见她不欲说,也不追问,只是他不知为何神色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好。
“女娃娃,你,你很好。”沉默片刻,留下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望着崔瑜的背影,江怀素微微低下头。崔瑜是她父亲唐越嫡亲弟子,可……弟子非亲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五年之后,他性子却是没变什么,可是那颗心呢?
人心从来是这世上最善变的东西。
手微微垂下,江怀素想,还是先别告诉他了吧。
“公子,奴婢看那大夫脸色不好,您莫不是又气人家了吧,”春江一脸无奈,生怕这少爷不知死活地再次作妖,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这边可就这一个大夫,您可不能任性,不然大夫发起火来,不给您治了,您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说着说着,春江的眼泪便下来了。
江怀素不禁抽了抽嘴角,嗯,逻辑顺畅,事情还未发现就把事情整得十分明白,可问题是,你有理你倒是别哭啊!
被她哭的头疼,江怀素只得解释,“放心,崔大夫没生气,他还承诺要把我治好呢。”
“真的吗?”春江泪眼婆娑地问。
“真的。”江怀素从药浴中站起身来。此时,许是因着部分毒素排出的原因,药液已从浅蓝色变成漆黑色,看着,略有些恶心。
江怀素指了指自己的半张脸,笑道,“你看,这里是不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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