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雪不紧不慢地下着,山谷寂静无言。黑夜中,玟隐客栈飞檐上挂着的数盏八角笼灯亮起。
冬风呼啸,灯笼在夜空中摇摇坠坠,却不曾熄灭。
黑沉沉的山谷中,每扇窗前亮起的八角笼灯像是缀在山体上的点点繁星,煞是好看。
一扇窗户被推开,伸出一只长竿将八角笼灯取下。
夏清云看着手里的灯笼自言自语道:“这灯笼皮是什么做的,这么大的风居然也没把灯烛熄灭。”
然后将灯笼皮套换下,套上普通的纸套,再挂回檐角上。
一阵微风吹来,烛火瞬间便灭了。
夏清云安顿好后,便坐在椅子上,一副等人的模样。
就在她支着脑袋昏昏欲睡时,一名男子从窗外翻飞进来。
夏清云一个激灵,似是久梦方醒,看清来人才说“原来是你,怪不得后背感到一阵诡异阴冷的气息。”
男子慢悠悠地拍了拍身上的雪,回道:“窗户开这么大,不阴冷才怪。”转身将窗户关好。
夏清云看着来人一身红衣,惊讶道:“步冥也,你未免也太大胆,谁翻窗穿红衣啊,不愧是张扬跋扈的紫雀堂堂主。”
“怎么,不好看吗?”他唇角微微上扬,一副魅惑众生的模样。
只见他一袭红衣,墨发倾泻而下,衬着他眼尾的红痣,整个人如鬼魅一般妖冶华诡。
衣摆处绣着精细的金线雀鸟,雪白的衣襟上流淌着银色暗纹,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射出淡淡流光。
夏清云觉得眼前人红是红、黑是黑、白是白,简直就是对她观感的冲击。
但确实好看。
“还行吧。”夏清云嘴硬道。
“找我何事?”步冥也嗤笑了下,变成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夏清云腹诽这人怎么好好地说变就变,我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如今,司景川的确是被你引来客栈了。可我也被他抓起来了。明日他就命人押我回京复命去了。”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还需要和他再多些相处时日。”
步冥也扬唇懒懒道:“嗯。”
夏清云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扬声道:“况且,你想要的信息我还没拿到,你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不是吗?”
步冥也眼神一黯:“直说吧,你想如何。”
夏清云启唇,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断了他的路。”
次日清晨,客栈门前拥挤着许多马车,马儿啼鸣,住客的行李物品也被堆在门口,前路亦有许多马车纷纷折返回客栈,将山路堵得水泄不通。
“卫七,发生何事了?”司景川正在用餐,见客栈门口一片吵闹,不禁皱眉。
“公子,听小二说,是昨夜的风雪太大,下山的路被大雪封住了,许多返程的旅人,也被迫折回来了。”
“大雪封山?”
司景川问“可有说何时能通行?”
卫七回道:“至少十日。”
司景川的眼神微微一凝,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那位被关在客房里的夏家大小姐。
“小姐,奴婢怎么感觉昨夜睡得昏昏沉沉的,今早起床头都是晕的。”花儿在为夏清云挽发髻,将一支白玉云纹簪**发中,映着镜中的夏清云如新月清灵。
夏清云闻言讪笑:“许是天太冷,睡得太沉了吧。”
夏清云没敢将昨夜用香药把花儿迷晕的事实告诉她,毕竟让花儿现在见到步冥也还太早。
况且,步冥也性格阴鸷多变,花儿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
花儿点点头问,“小姐,今日想用哪个唇脂。”
“我自己来吧”她拿过唇脂盒,仔细挑选。
“夏清云。”司景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花儿,去开门。”夏清云选了一个彤管色的唇脂,颜色淡雅不浮艳。
司景川一进门,便看见夏清云正坐在梳妆台前染着唇脂,少女如玉的手指修长纤细,将一点粉色慢慢涂抹于唇上。
司景川哪里见过女子梳妆的画面,愣了一瞬。
司景川索性负手转身,一副孤冷清傲的气质,说道:“夏清云,我昨日来客栈,东西便被你偷了,今日派人押你回京,结果路就被封了。你说,是不是听起来有些巧啊。”
“公子是在怀疑我吗。”夏清云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透着几分委屈。
“可是,大雪封山,又岂是我一介凡人一夜之间能做到的?公子想给小女子安罪名也太牵强了些。”
司景川转过身,眼眸冷冽:“我何时,说过是大雪封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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