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拿出抽屉里的药吃下去，肚子里钝钝的疼渐渐散去。

我到女儿的房间，发现她还没有回来，看着书桌上散乱的书籍，就想上前收拾。

桌上的学习机还没有关，我不小心点了一下，一个学习英语的界面弹出来。

我心道：奇怪，女儿从来不用它来学习，都是用来玩各种游戏。

这是什么？

我看了一下学习记录，小测试竟然都是满分，心里的疑惑加大。

我又看了其他记录，发现单词识记，数学和语文，竟然都是满分。

这是女儿做的吗？

可她不是一直都考倒数嘛！

我让她好好学习，她考试就交白卷；

我让她和同学好好相处，她三天两头把同学打哭；

我说东，她就往西，从来不听劝。

导致我经常被叫去学校挨训，女儿一直都是倔强又不爱学习的，是同学口中的校霸。

心想待她回来仔细问问，可等到天黑，都不见女儿回来。

我心里有些慌，下楼来到小区。

昏暗的灯光下，女儿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里。

我走过去：

“悠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

女儿抬头看着我，满脸泪痕。

我心里一痛，上前轻轻拥过她：

“对不起，妈妈今天一时气急，打了你。”

我仔细端详女儿的小脸，上面我的五指印仍旧清晰可见。

我心疼地说：

“疼吗？”

女儿摇摇头。

我揽过她：

“你已经长大了，妈妈只是希望你懂事点，别总让妈妈操心。”

女儿从我怀里挣脱，仰头说道：

“妈妈，我才十一岁……”

我轻轻**她的小脸：

“妈妈不能永远陪着你，你总要学会照顾自己，学着交朋友，学着和同学相处……”

我还未说完，女儿一把推开我，一言不发地跑回家里。

我只得叹口气，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女儿回到卧室，把耳机戴上，跷着二郎腿，打起了游戏，对我刚才的谆谆教导置若罔闻，我感到一阵无力。

默默转身去了厨房，做好了饭，也不见她出来。

我进到房间，扯下她的耳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你要犟到什么时候？”

“如果妈妈不在了，你怎么办？快点出去吃饭。”

女儿看看我，垂着脑袋，跟在我后面，默默端起了碗。

小声地说：

“妈妈，你别生我的气……”

我叹口气：

“妈妈不是生你的气，妈妈只是……”

我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相，这最后的日子里，我希望女儿是开心的。

为了缓和我对女儿的歉意，我给她买了自行车，在小区外面一个人少的广场里教她。

女儿很兴奋，可是因为腿短，学得非常吃力，很快就没有了耐心：

“妈妈，这个自行车太大了，能不能不学啊？”

“不行，你总会长大的，现在学会，以后就可以骑自行车上学了呀！”

女儿坐在前面，我的手扶着车后座，摇摇晃晃。

女儿跳下车说：

“我不能明年再学吗？”

我说：

“明年？明年妈妈怕没有时间教你啊！”

我的时间不多了，老天恐怕不能让我等你长大啊，女儿。

女儿抿了抿嘴，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见她重新坐上车，我扶在后面，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往前。

她很努力，而我又感到了一阵疼痛袭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头冷汗。

女儿没有察觉我已经放手，她自己将车驶出去了一段路。

我正要追上前。

忽然一个声音拦住我：

“悠悠妈妈，是你啊！”

我转身一看，是陈凯妈妈。

我心道：莫不是陈凯伤得重了，嫌我那2000元钱赔得太少，来讨债了？

讪笑地回道：

“是啊，好巧。请问，是有什么事吗？是陈凯的医药费不够吗？”

陈凯妈妈摆摆手：

“哦，悠悠妈妈你误会了，我今天问了班主任您家地址，一路找过来，就是向你和悠悠道歉的。”

我一脸问号，只见她继续说道：

“我们一直教育小凯，要关心爱护同学，和同学友好相处，没想到他会对悠悠说出那样的话。”

“您一个人带悠悠真是辛苦，我已经批评过小凯了。”

我心里的疑问更大了，听这意思，陈凯摔下楼梯不是悠悠地错？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陈凯妈妈絮絮叨叨的道歉里我才明白，原来，是陈凯同学骂女儿，有爹生，没爹养，是个野种，女儿一气之下才推了同学一把，致使他没有站稳滚下楼梯。

这么说，我误会了女儿？

可是，我那一巴掌？还当着班主任的面？

陈凯妈妈把2000块钱退给我后就走了，我揣着钱，顿时觉得心里内疚、后悔、苦涩……各种情绪集结，不知如何面对正推着车向我走来的女儿。

女儿是我一个人独自带大的，我忽然发现，从小，她似乎没有问过我，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她没有。

我也没有问过，没有爸爸的女儿，在学校会不会受到欺负，看着女儿兴奋向我跑来的身影：

“妈妈，我学会骑自行车了耶。”

我忽然很惭愧，这么多年，忽视她太多，女儿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