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饭味香醒的。

“大海，去看看你妹醒了没，胡医生说的差不多就这个点儿。”

一个寸头大眼的青年打开了房门，看见我已经坐起身。

“小昭，醒的正是时候啊，出来吃饭吧~”他嗤笑了一声。

是赵奶奶的儿子，年轻的赵叔叔，我和他不太熟，他现在是我明面上的哥哥，不过看来这哥哥不太喜欢我啊。

欸，不过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赵奶奶还有个女儿呢？

端着碗玉米碴子粥，我喝的很香。

“妈，你看小昭她自己也不想上学，就别念了，跟我一起进厂吧，省点钱做彩礼，玉梅家里说没有四大件不让她嫁给我~”

我那个便宜哥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玉梅家里说？我看是玉梅自己说的吧！”赵奶奶把碗筷重重一丢。

“你怎么好意思在小昭面前说的，你妹妹学习好，自己考上了高中，你在她面前提了一嘴，她今天就逃学了，为了你这个哥哥她是得把自己的前程都放弃了啊！”

原来原身逃学是为了不念书省钱给哥哥娶媳妇，不过这个玉梅是不是赵奶奶那个儿媳妇啊？

“反正我是不同意小昭不念书的，至于你结婚的钱，你工作了以后自己存，家里也给你存着，什么时候够了什么时候再结！”

赵奶奶一锤定音，谁料便宜哥哥直接放大招。

“妈，玉梅怀孕了！再不结婚肚子就要大了！你是不想要孙子了么？”

我和赵奶奶都瞪大了眼睛，她是气的，我是惊的。

不对，赵奶奶的孙子就比我大2岁，现在是1990年末，我是1992年出生的，那看来就是这个儿媳妇没错了。

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女人嫁过来，不能让赵奶奶那样离开。

身旁的赵奶奶“嗷”的一嗓子，站起身四处就开始找顺手的东西，往我那便宜哥哥身上砸，眼看情势不对，我赶紧喝光碗里的粥，一抹嘴跑出门。

数九寒天，外面漆黑一片，远处零星灯光伴闪现，偶尔有几声狗叫传来，我不敢走远，就在家门口边上的草垛上呆着。

这里就是妈妈的老家，滨海农场。

我对这里只有幼年的印象了，只记得每次回来过年都要转好几趟车，从白天出发到黑夜到达，但每次妈妈回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光，在外婆身边的她好像和平时都不太一样，像个活泼的小女孩。

可是我爸出事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一家三口回来过，大多数时间妈妈就托人带点钱和东西回来，所以其实我和外公外婆，表哥表姐的感情也不算很深，毕竟几年都见不了一面。

“小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赵婶儿又骂你了？”

是我妈，她端着一盆水往那泥土地上一浇，一阵白烟飘过，又瞬间消失。

“妈...额...存花姐，没打我，打赵大海呢~”

她放下盆，在我身边坐下。

“小昭，你别理你哥，他要结婚是他的事，哪轮得到你这个妹妹省钱，你好好念书，考上高中不容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呢！”

“那存花姐咱俩一起去念书啊？”

“我又没考上高中，去哪儿念啊，小昭你今儿怎么净说胡话呢？”

是了，我怎么忘记我妈是个学渣来着...

“不过今年小弟也上小学了，不用我带着，我已经报名进厂了，不用在家里呆着。”我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进厂？那岂不是说马上就要遇到我爸那个渣男了？？？

我父母1991年结的婚，听说是自由恋爱，第二年就有了我。

不过听我大姑说，当初生下我的时候，我爸并不高兴，因为我是个女孩，断了他家的香火。

我奶奶一共生了4个，三个姑姑，最小的就是我爸，爷爷奶奶去的早，都是几个姑姑把他拉扯大的，看他就像看儿子，导致我爸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那个年代，也是一股大少爷的做派。

我妈嫁给他三十几年，我就没见过他刷过一次碗，拖过一次地。

不行，不能让我妈再嫁给我爸，赵奶奶和我妈，我都不能让她们重蹈覆辙！

“存花姐，咱俩一起进厂啊，也有个照应！”

不顾她在我身后说了什么，我跑回家里，对着在床上发楞的赵奶奶，

“我不去念书了，我和存花姐一起进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