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贼心虚,如烟险些撞翻身后花架,苏晚吟心想完了。
果然林氏目光冷凝,无形压迫即刻笼罩上来。苏晚吟心里打鼓,莫不是刚刚真有人发现徐行了?
她该怎么解释锦衣卫深更半夜送花生酪过来?若母亲知道自己勾搭上了晋王···
苏晚吟不敢想。
林氏严肃道,“你又偷跑出去乱逛?这几日外头已经传你顶撞父亲,若再在街头被人认出来,只会有更多不利于你的声音出现。”
“你和你父亲一而再起冲突,再这么下去,程家早晚会不满意。”
苏晚吟悄然松了口气,只要没被发现,其他事都好说。
不过她没忍心告诉母亲程时安已经很不满意了。
“程家本就看不起我,我做得再好,他们也会挑出刺来。与其小心翼翼讨好,倒不如痛快做自己。”
“你···”
林氏诧异,但想到这几日她的所作所为,此刻说这话也不奇怪,只当她被父亲刺激到。
便耐着性子劝,“晚儿,你与母亲不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知你对父亲失望,可绝不能因为他的错就毁了你自己。”
“衣裳的事我便不追究了。她到底算姨娘,那孩子也是你庶妹,身为嫡长女,姊妹和睦才是首要的。”
烛光印着林氏温文尔雅的眉目恍若隔世,苏晚吟握住母亲的手,“母亲说得我都明白。但忍,是为值得的人忍。程家愿意信我自不会生疑,若他本就不信我,我难道要撞墙上吊自证清白吗?”
“可是···”
“母亲,这些年我待程时安如何,他待我又如何,您对程家如何,他们对您又是如何?”
林氏默然。
苏晚吟心里清楚,这婚事是母亲心血,不到回不了头,是绝不会同意她退婚的。
何况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母亲不能再被苏家抽血,她转而道,“父亲的心不在我们这儿,您为府里牺牲再多只会惯坏他们。他已欠了您的感情,您还要把自己的嫁妆赔进去看着他和柳氏富贵吗?”
林氏嘴唇微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日子总归要过。我与他夫妻一体,何况···”
为了苏晚吟她也得撑下去。所以特意过来相劝,没想到要被策反了。
“父亲的心全在柳氏身上,您与其赌她本性良善,不如挟制父亲,让他不敢明目张胆宠妾。既然日子要过,那总不能他过的是日子,母亲过得是劫难。”
*
林氏最终听了苏晚吟的建议用三日功夫收拢府中银钱,账面做得一丝不漏。
苏晟腾出手准备瞒着林氏拿钱办事时,才发现将军府拮据至此。
他知道林氏赔上了嫁妆,却万万没想到苏府把人家的嫁妆都能吃空!他翻了一上午近年来的账本,才知林氏守着这个家多不容易。
账房先生还说为了纳妾的事,夫人打算把粮铺卖了,苏晟头都抬不起来,“不成。此事我自有打算。”
晌午,林氏胃口不佳,苏晚吟哄着母亲多喝了一碗汤。
苏晟一进来看到林氏笑得温婉大方,虽不似柳氏年轻,可端庄之人无论何时都令人难以移目。
他有些怀念林氏刚嫁过来时青葱欲滴的样子,也突然觉得晋王那日说的话并非反讽,林氏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妻子。
见他进来,林氏脸上的笑黯然消失,让苏晟有种抓不住的遗憾。
“妾身见过将军。”
“晚儿给父亲请安。”
苏晟自然而然坐上主位,正好隔开母女俩,屋子里先前轻松的气氛也很快消失了。
苏晟先是对苏晚吟道,“今日收到曾副将从边关送来的信,还有两个稀罕玩意儿,不值钱,但好玩儿。为父让人拿到你房里,不知你喜不喜欢。”
林氏闻言眸光微亮,苏晚吟仍旧神色淡然,“多谢父亲慈爱,晚儿受宠若惊。”
苏晟笑容自然了不少,转脸握住林氏的手,林氏要躲,他抓得更紧,“府里这些年辛苦你了。回来这么久,一直未曾与你好好说会儿话,你不会怪我吧?”
林氏动容,“妾身不敢。”
“伊儿出身普通,不像你懂规矩。我与她···是我对不住你。”
这几个字出口,林氏的表情彻底松动了。
她自知该回避,临出门前不忘用清亮的眼神看着苏晟,“父亲,母亲近日因银钱一事愁眉不展,晚儿说一切都有父亲,对吗?”
苏晟笑容一滞,立刻对林氏表态,“我正为此事而来。前些日子配合锦衣卫查军粮耽搁了,过两日册封召书和赏赐会一起下来。”
“往后府中一切有我。”
苏晚吟笑得人畜无害,“母亲您瞧,晚儿就说凭父亲的本事,一定会将您赔进去的嫁妆都还回来的。”
苏晟哪有脸说不,强装镇定,“这是自然。”
林氏一脸宽慰。
苏晚吟出了院子,回头见父亲将母亲抱在怀里,母亲眼里的是从未有过的柔软。而她脑海里却是前世母亲在血泊里绝望的眼神···
一想到前世,窒息的痛苦弥漫了四肢百骸。
“大小姐,您可算出来了。”如烟朝后门方向指了指。
苏晚吟低声问,“荷包送了吗?”
“送了送了!掌柜说是全京城独一无二,花了五两银子呢!”
苏晚吟才答应母亲无事不随便出门,又觉得苏晟不会在银晖园久呆,万一母亲找她···因而犹豫道,“就说我现在出不去,晚些吧。”
如烟点头如捣蒜,她也觉得晋王总私下找大小姐太没规矩,于是小脸一鼓往后门跑去。
而苏晚吟刚回房,一名锦衣卫突然从门后出现捂住她的嘴,冷冷道,“小人是太监,苏小姐不必紧张。”
“已安排人在小姐榻上装睡,请您即刻去见王爷。”
苏晚吟口鼻被捂,所有情绪都在眼里,略一挣扎就碰到对方腰间的绣春刀,冷刃肃杀之气顷刻让她放弃了抵抗。
只能在心里骂,裴明奕和山贼土匪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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