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结束后。

我来到了林泽的病房。

病床上，刚刚洗过胃的林泽双眼紧闭，手背上的输液针连着吊瓶，整个人都苍白的不成样子。

正在陪护的同事见我进来，连忙起身朝我打了个招呼。

“沈总，您来了，您放心吧。医生说林泽酒精过敏，不过好在我们送医及时，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嗯，你辛苦了。”我状似随意的坐在了病床边的小沙发上，和那位同事交换了位置：“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就辛苦沈总您了。”那同事面色一喜，连忙收拾了自己的几样随身物品，如蒙特赦一般快步退了出去。

同事走后，我将病房的门上了锁，又把室内的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

随后我站在林泽床头，握住了他没有绑着输液针的那只手。

死亡倒计时的大红色计时器宛如投影一样具象在了我的脑海里。

在我来之前的两个小时，系统已经将林泽判定为攻略失败。

七天后，他将会死于酒精过敏带来的并发症。他的一切痕迹都会在死亡倒计时来临时被抹杀得干干净净，连同他人对他的记忆都会彻底消失。

其实从林泽来的第一天我就察觉到了他是带着系统接近我的。

可系统猎人却只能在宿主被判定攻略失败后才能进入宿主的意识，帮助宿主抹杀系统。

所以，这三个月里我并没有给予林泽任何回应。

我把薄情寡性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只为了让任务失败的这一天早点到来。

像先前无数次的那样，我在宿主林泽熟睡时进入了他的意识。

因为系统没有实体，只能以代码的形式寄生在宿主的意识中。

想要杀死系统，就只能进入宿主的意识，然后将那一串又一串杂乱的代码数字抹杀。

林泽意识中的系统等级并不算高，我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成功将那串代码与他的意识彻底剥离。

在剥离的过程中，我看见了系统与林泽绑定后发生的一切。

系统强制要求他来到我的城市，对我展开攻略任务。

无论是写情书，抱大腿，还是冲到暴雨中拦住我的车，都是他在系统的指令下做出来的行为。

系统说，如果他得不到我的爱，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爱他。一个不被爱的人就只能当做炮灰被人抹杀。

系统还说，能让他留在原本的世界执行攻略任务已经很好了，至少不需要适应新的环境和新的身体。

也许就是他天生招人讨厌，才会连这么简单的攻略任务都完成不了。

我的每一次拒绝。

系统都会让他经历百倍于电刑的剧痛，以为惩罚。

他拒绝过，反抗过。

可是换来的惩罚总是比电击更加惨烈。

在系统日复一日的pua中，林泽渐渐麻木，和所有虐文中的主角一样开始对系统言听计从。

由于我的好感度始终是零，系统也选择在七天后提前结束任务。

察觉到自己正在被剥离的系统开始反抗。

可是它的等级太低，无论怎样挣扎，都不能从我的手上逃脱。

一串串游离的代码如冤鬼一样开始控诉：“她那么爱你！为什么要选择杀了我？是我帮了他！”

我说：“他不爱我，是你逼着他爱上我的。”

系统说：“你是他的恩人，他就应该对你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我安排的剧情没有任何问题！”

我说：“资助他的人不止我一个，我资助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都不是什么绝对特殊的存在。”

我顿了顿，斩断了系统和林泽意识之间最后的连接：“人命不是剧本，无论真实世界还是书中世界，只要角色有了实体，就不应该再被任何系统安排。”

“你肯为林泽冒险来抹杀我，说明你是在意他的！他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却始终不肯回应他！你难道就不会愧疚么？”系统还在垂死挣扎。

“不会。”我坦然开口：“他不是真的爱我，所以我的不回应伤不到他，一直在伤害他的人都是你。”

抹杀程序如期启动。

这个低等系统用冰冷的机械音播放了最后一句遗言。

“沈沐沐，这次是我们选错人了。不过人总会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我们下次再见，系统中心不会放过你的。”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

死亡倒计时也消失了。

我若无其事的整了整林泽的输液管，给他掖了掖被子。

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