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朝我望来。
他们脸上是久违的喜悦。
笑容却让人发冷。
我死死地捏着手指,却不敢表现任何反抗。
只有母亲煞白的脸和止不住的颤抖提醒我,我被恶狗盯上了。
到了晚上,我红着眼睛问母亲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的人不如畜生?
昏黄的灯光照不清她的神色。
她只说,“清清,活下去……”
我看着她换上最漂亮的一件裙子。
发凉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拍着我。
我知道,她这是在送我了。
我哭得越发上气不接下气。
半夜里,摸到旁边一片冰凉。
母亲不知去了哪里。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来,不知为何,凉的骇人。
穿起衣服,跑到了傻子那里。
他似乎睡得不安稳。
我拍拍他的背。
“傻子,起来和我聊聊天。”
他满眼烦躁的坐起来,盯着我。
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下,“还是做傻子好!”
他也不反抗,只拿眼睨着我。
我默了会儿,还是开口。
“我要被卖到老巢去了。”
“那里有很多被卖进去的人。”
“大伯说,在那里,只有乖乖的才会活得久一些。”
傻子一瞬不眨的看着我,不知为何,我似乎看到了怜悯。
我笑了下,抹掉眼角的泪水。
“傻子,你估计会更惨。”
“像你这样的,都没有人愿意买你。”
他闭上了眼睛,可能又困了。
“我们村里被卖来的人几乎都住村西。”
“知道进货路线的住村东。”
“知道线人的也就每天蹲村头那几个。”
“他们身上有时候会别着刀。”
“郝大夫是个读书人,他的女儿是被我大伯卖掉的。”
“傻子,你记住了吗?”
我回去坐了很久,等着母亲,直到又睡着。
母亲没回来。
第二天,却听说大伯一早就将堂姐送走了。
半句没提我。
奶奶抓了把米喂鸡。
瞥着我,“有个狐媚子娘就是好……”
我愣在原地,几乎一霎那反应过来。
跑回屋,翻开柜子里那件衣服。
那已经不能算是衣服,几块破布条。
上面还带着血迹,烟头烫过的痕迹。
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脑袋也发胀。
我捏着衣服追了出去,刚好碰到满身湿漉漉的傻子。
我走到他面前,“看见我妈没?”
他平静地望着我,眼眶却有些红。
“村西的李子好吃。”
还是那副傻样,只知道吃的。
可我还是往村西去了。
我没见到母亲,只有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在池塘边。
有人看到我过去,低声开口。
“傻子来了……”
“真可怜呀,娘也没了!”
……
母亲的尸体还在池塘边上,一只**在水上飘着。
看戏的人却没一个将她捞上来。
浑身冷的可怕,止不住的发抖。
我抹了把泪,脱掉脚上的鞋轻轻去扶她。
人群顿时迸发吵闹。
“傻子不会也想跳下去吧?”
……
“够可怜了,死了也好……”
看呀,苦难没落到自己身上。
即使自己满身狼藉,也会假模假样的怜悯别人。
我将母亲背回了家,不远处的傻子一瞬不眨的盯着我。
很奇怪,我又看到了那眼中的悲伤。
悲悯……
听到动静地奶奶守在院门口,不让我进去。
指着母亲的尸体大骂,甚至想来踹上两脚。
我转过身护住母亲,任由她踢在我身上。
母亲只有这时候才是最安详的。
换作平时,她早扑到我身上护住我了。
我将她放在乞丐睡的草堆上。
到了晚上,我们就看着天上的星星守着母亲。
我在等,等大伯回来。
“外面的星星也这么亮吗?”
我指着头顶的星星问傻子。
他看了我一眼,又抬头望向满天繁星。
“嗯,比这还亮。”“
“甚至可以给人照亮前面的路!”
我低下头,摸了摸袖中的馒头。
原来傻子真的不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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