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傻子醒了,却没闹腾。
大伯在院子里扔给他一块肉。
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泥土,他捡起来就往嘴里放。
被大伯踹了一脚,“滚。”
我看他抱着手臂,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
看来是个被欺负惯了的,即使被人踩在脚下也不知道还手。
就跟我们一样。
大伯将剩下的肉扔给了旁边的狗。
他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
我转身往外走了,连条狗都不如的东西。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出意外,他会被留在这里一个周。
从外面买进来的货,会在这里先筛掉一批。
有问题的,不听话的就先关一关。
但我笃定像他这样的,都可以直接送去老巢。
可大伯却想留他和下一批货一起送去。
我看他每天在村子里转。
今天睡人家狗窝,明天偷人家玉米。
有村民跑到大伯这里让他把人关到地窖去。
说这话时,母亲身子抖了抖。
我也捏了捏掌心,大家最怕去地窖了。
可大伯只是眯了眯眼睛,一脸不在意。
“先不急。”
我往外走,又看到了傻子。
他被一群小孩围着,坐在树上给他们掏鸟窝。
鸟粪砸在那些人脸上,有人递给他一个烂苹果。
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吞。
我想转身离开,却看见远处墙角下望着这里的大伯。
耳边还能听到那群半大孩子的声音。
“傻子,快脱,比比咱们谁尿的更远……”
脚步霎时顿住,心里有莫名的兴奋传来。
像是某种猜测即将得到验证。
我下意识回过头去。
不远处还有一群女人盯着。
傻子年轻,白净,模样俊朗。
即使穿的像个乞丐,也变成了案板上的肉。
他的手当真放到了裤头上。
那一刻,不知为何。
我提着手里赶鸭的竹竿就往人群里拍。
“不知羞,你们男人得打你!”
这里的女人最怕男人了,顿时跑得一干二净。
我努力忽略大伯摄人的目光。
却被耳边的声音给惊到。
傻子轻飘飘的看我一眼,拉上裤头。
“你要和我玩吗?”
嗓音纯净,不含一丝杂念。
我红着脸摇头。
他慢吞吞的走开。
大伯也已经离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湿润沉思。
听别人说,母亲也是这样被人围着和傻子爹圆房的。
他们说,傻子不懂……
我抬头看向这个全是泥墙茅草的村子。
好像可以一眼望到头,村子是,人也是。
傻子在村里混得很好。
有样学样的帮人家干活,即使别人给他一个馊馒头。
他也顺从的接下。
吃饭时,我有意无意的省下半个馒头。
到了夜里,借着起夜。
我到了傻子睡的草堆旁,伸出棍子敲他的背。
他立马伸手握住半截木棍,睁开惺忪的睡眼。
看看我,又翻回去睡觉。
我伸手拍了下他的背,看他蜷缩一团的样子。
递给他半块馒头,“吃吧,不要他们给的。”
他一瞬不眨的盯着我,像是无法理解什么意思。
我又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以后只吃我给的。”
我会尽量多剩一些的。
毕竟他只能在这里呆三天了。
或者说……他只能活三天了。
因为晚饭时,我听大伯的人说。
下一批货三天后就到了。
可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忙戳开纸窗往外看。
在外上大学的堂姐跪在院子里,大伯拿着棍子立在旁边。
满脸阴沉,眸子怒得像是要喷火。
堂姐哭哭啼啼的,“我也没想过会失手!”
被大伯一棒子敲上去,立马趴在地上像条死鱼。
堂姐是大伯养在城里的「鸟」。
偶尔会给大伯传递消息,物色合适的人选。
不久前就曾带回来过一个女生。
那个女孩指着我们骂畜牲。
然后,被大伯当众割了舌头。
“敢反抗,就是这个结果!”
大伯指着她警告被送来的其他人。
又将她卖给了村里的李老头。
可她还是学不乖,直到死都在反抗。
被喝醉酒的李老头溺死的。
睁着眼睛,像是要来索命的亡灵。
郝大夫让我偷偷给她送过一次药。
听到她嘴里喊的一个名字,顾杨,很好听。
可惜没来得及听她讲那个人的故事。
……
这次堂姐失手了。
按照大伯的脾气,她不死也会脱层皮。
我跑到奶奶供奉的菩萨面前。
求她显灵。
“不要,我不去!”
手里的香灰落到手背上,带起一阵刺痛。
我凝神听着。
堂姐挣扎的声音传来。
哭腔大过吐出的话,可我还是听到了。
“爸,奶,我不去。”
“我怎么能被卖到那种地方?”
“我会死的!”
似有人在她脸上扇了一耳光,只能听到她的哭声。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
虔诚的拜了一拜。
真好,菩萨显灵了。
我到门口看着她,正好与望过来的她四目相对。
脚底生寒,被她蛇一样的目光吓到。
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伸出葱白的手指着我,嘴角挂着笑。
“好啊,我去!”
“让小傻子陪着我去!”
“你们也能多赚到一份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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