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到医院的时候,我破破烂烂的身体还在ICU进行抢救。
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很淡定,只是眉眼微微蹙起暴露了一丝藏起来的紧张。
应该是刚从晚会出来,风尘仆仆的,脸上的妆容都没有卸。
淑清就跟在他身后,一直温柔体贴地安慰他。
“会没事的,小漾一定会吉人天相……”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喜欢江川,执拗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没有对收养自己的小叔叔产生禁忌之恋。
作为江川身边这么多年唯一的一个‘亲属’,想必我也会支持他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长得好看,家世也好,心地善良行事得体。
不像我,骄纵又恣意。
最关键的是,我还是个男人。
一个注定不被世俗认可的性别,一段不会被人理解的感情。
两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向他宣布我脑死亡的消息。
“初步判定已经属于全脑死亡,12小时后会再次复查确认。”
我看到江川高大的身形瞬间佝偻出一个卑微的姿态。
他愣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问。
“还有活过来的可能吗?”
不能了,就算是一直用呼吸机和心电监护,也只能变成一个植物人。
直到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也没了,脑袋和心肺都宣布死亡。
我就要彻底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医生劝江川好好考虑一下,脑死亡病人已经不算是一个活着的人类了。
情况好的话也只是能维持一段不长不短的植物人时间。
我觉得这对于江川来说,其实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我缠了他十年,爱了他七年。
从一个失去双亲的十五岁孩子到25岁成年人。
他被我恶心的喜欢扰得烦不胜烦。
为了顾着我的情绪,他整整七年都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有过一段正常的恋爱。
刚好现在事业到了顶峰,恋情也可以随之而来。
没了我的阻挠,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任何一个欣赏的女孩发展。
包括淑清。
淑清喜欢他。
她是个好女孩,喜欢一个人也很热忱,看江川的眼神掺杂着迷恋。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他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我经常去探班。
我固执地隐秘宣布自己的存在,即便旁人都以为我们只是叔侄情深。
就算淑清爱屋及乌对我很好,我也一直没给过她好脸色。
不过现在的我,没能力再去阻挠他们了。
所以如果接下来是淑清,我觉得好像也不错。
因为灵魂不被看见,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站在江川身边凑近了看他。
我没有错过他眼里的痛苦和悲伤。
我应该是高兴的,毕竟爱的人在为我的离去而伤心。
不过又有点难过,难得他为我有这样明显波动的情绪,我却不能抱抱他。
因为江川的强烈要求,我的身体在ICU呆了一天一夜。
脏器手术都还算成功,但是丧失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12小时早就过去,复查结果和初次并没有差别。
江川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
他一直定定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那双清冷的眼染上了红色。
长睫低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只在看到我的主治医生时,一直僵硬着的身体才会有少许动作。
然而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就算再复查无数次,医生给出的还是那个结果。
淑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还给他带了爱心便当。
江川没有拒绝,吃得很认真。
就连菜里有他最讨厌的香菜都没发现,一口一口咽下。
我在旁边看得很是憋闷。
要知道我从前给江川做过好多次爱心便当,每次不是被他扔掉就是嫌这嫌那的。
别说这么大口吃香菜了,稍微掺杂一点都不行。
果然还是要分人,江川这死出。
江川香菜过敏,虽然不严重,但还是会有反应。
“吃吃吃,脖子都红了还吃,吃死你得了!”
我蹲在他旁边一边画圈圈一边碎碎念。
下一秒,他仿佛听到了似的从饭盒里抬头,目光落在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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