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小弟上学，我早早退学出来打工了。

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早早赚钱才好。

在服装厂里当学徒三年，工资全部给了家里。

二十岁那年，我就要正式上手做衣服的时候。

老爹一封信将我从厂里喊了回来。

女娃大了，该嫁人了。

女娃大了不嫁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带我的师傅从城里跑到我家。

她要去南方做服装生意，问我去不去。

老娘拿着根大棒子将人打了出去。

“我家的女孩子是绝不会出去干丢人的事的。”

那时候女孩子去南方做生意。

别人都说那是皮肉生意，羞先人哩。

隔着窗户，师傅看着我。

她拿着行李，叹了声。

从屋后面的竹林走了。

我求老娘，愿意跟着师傅走。

赚了钱，家里也就没那么穷了。

老娘端着碗，瞪着，咬着牙训我。

“你要是敢偷偷跟着去，我就把你打死！”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信不信。”

我是信老娘敢打死我的。

父母打死儿女，是不犯法的。

晚上，女儿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

小雅最近刚上班，忙得很。

一两个月才打一回。

“妈，你在搞什么！爸爸和姥姥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每天工作压力都很大，很累的。”

“好好好，妈明白的。你一定要注意好自己身体，好好工作。妈不烦你。”

看着小雅消瘦的脸，我心疼得不得了。

“妈，我爸那样的人，这么多年了，你就忍忍吧，让让他。”

周国庆做生意失败，把家里积蓄都输掉的时候。

老娘让我看在小雅刚上小学的份上忍忍。

周国庆在厂里上班迟到早退，一年到头拿不出女儿上学钱的时候。

老爹让我看着小雅还没长大的份上，让让他。

我就是农村妇女。

老一辈人说，让一让一辈子就过去了。

我信他们。

可是，越让，我越难过。

有时半夜醒了，看见床那边的周国庆。

就再也睡不着了。

难道，那些老辈人都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吗？

小雅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断电话。

我从柜子里拿出相册。

那里面仅有的几张照片都是小雅的。

我就一张结婚照。

那天，周国庆跟老爹老娘说好了，骑着辆破自行车。

我换了件红褂子，随意扎了个麻花辫。

到了镇上的民政局，照片一拍，字一签。

我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老娘说我是别人家的人了，陪嫁再多也是给了别人。

一床棉被，陪我嫁到了周国庆家。

公婆说，媳妇是要会伺候人的。

所以，我下田插秧。

我生火做饭。

我端茶倒水。

婆婆说，谁家媳妇不是干过来的，熬成婆就好了。

可是，周国庆在外面鬼混，我发现了。

被扇倒在地，肚子疼得直不起来。

我熬不住了。

跑回娘家，小弟气得要去找周国庆算账。

老娘拉住了他。

我在娘家住了一晚，就被老爹送回去了。

老娘骂我，肚子里没货，哪有什么颜面跟人家闹。

要是跟你离了怎么办。

离？

我现在，巴不得周国庆赶紧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