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二十三岁大学毕业那年。
我跟我们家那口子提出了离婚。
他以为我在没事找事。
“去,沈秋阳,今天谁不去谁是孙子!”
我们沿街拦了辆出租车,带好证件。
十分钟后到了民政局。
他一边拿着笔,一边斜眼等着我求饶。
我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姓名。
比当年结婚时痛快了太多。
……
周国庆跑了。
字却没签。
我收拾着东西,向窗口的小姑娘道歉。
刚出民政局大门,手机响了。
“幺妹呀,你是脑子进水了吧!”
手机那头快七十岁的老娘扯着嗓门骂我。
“国庆在家,你赶紧回来,离婚我不同意,我们老沈家还没出过离婚的呢。”
我妈后面的话听不清。
手机没信号了。
女儿高中时候淘汰下来的旧机子,总是有点小毛病。
出租师傅一脚油门到了我娘家。
周国庆大大咧咧坐在堂屋里。
大姐、二姐和小弟都来了。
“这婚,不能离!”
我妈指着我。
“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离什么婚!离了婚你吃什么、喝什么?”
“三妹,小雅眼看着就要工作了,你们好日子也快来了,离得哪门子婚呢。”
说话的人是大姐。
小雅,就是我和周国庆唯一的女儿,今年刚毕业。
望着大姐,我笑了。
她知道周国庆不是个东西,就因为他跟大姐夫是酒肉朋友,当年就把亲妹妹往火坑里面推。
“她大姨夫,东边街上你新买的那个铺面,告诉我大姐了吗?”
我对着隔岸观火的大姐夫问道。
大姐向来最是刚烈,火爆脾气。
一听这话,拉着她老公的衣领。
“你买铺面做什么!”
“你别听小妹瞎说……都没影的事。”
大姐辛苦了几十年做玉器生意,就是为了给儿子多买几套房子。
大姐夫嫌老婆年纪大了,在城西南边的有名的“二奶”小区里包了个年轻女人。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别别别,别动手。你个老娘们。”
大姐夫脖子一下子就被划了几道血痕,大姐扑在他身上不依不饶。
大姐夫眼见就要反击。
老娘使了个眼色,小弟撸着袖子把两人分开了。
“行了!说你妹的事,你俩要闹给我回家闹去。”
老娘拍着桌子,显然是生气了。
周国庆开口。
“老娘,今天我出门,就不小心一脚把她养的狗从楼上踢了下去。一个畜生,她就跟发了疯似的要离婚。”
“幺妹,一条狗,死了便算了。”小弟劝我。
是啊,畜生,死不足惜。
我生小雅那年,周国庆去了外地吃喜酒。
是那条小**我喊醒了隔壁的大姐。
手上没钱,我在家里痛了一夜才生下了小雅。
没有这条狗,我和小雅二十多年前就全死了。
可是这些事情,跟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老娘说女人生孩子,不过是那回事。
她生了四个孩子,都是一个人撑下来的。
周国庆只会说我生了个女孩晦气。
说我坏了他们周家的香火。
“那就是条老狗,老的都快死了。你怎么能怪我呢?”
周国庆毫不在意地说。
弟妹也在劝我:“三姐,小雅马上就要放假回来了,闹起来,好听不好说呀。”
我深吸口气。
周国庆笑着望我。
可我知道,他想弄死的不仅是那只狗,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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