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留了下来,但我知道,我爹不会就此满意的。
他想要国公侯耽溺于声色犬马,也想让他死。
这些时日,国公侯好似忘记了府中的正妻和姨娘们,只会留宿在我这里。
不过,这里没人会羡慕我。
国公侯的年龄已经大了,折磨人的手段更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没法快活,便会让我痛苦。
某天晚上,在被抽打地鲜血淋漓后,国公侯又让下人拿了盐水来,毫不留情地浇在了我的身上。
明明浑身上下都疼痛无比,我却还是没有叫出一声,只是在榻上翻滚挣扎。
国公侯说,我看起来美则美矣,但总是差了点什么。
只有遍体鳞伤的我,才是世间极美的。
为了讨好国公侯,我爹在我及笄前后把一种香料放入了泡着我的毒汤里,让香料渗透进了我的皮肤里。
每每流血时,我身上便会散发一种异香。
国公侯最喜这种香味,便打我打得格外狠。
白天的我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不知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每日夜里,我所在院落里的婢子们都会格外忙碌。
不仅忙着替国公侯取刑具,还要帮我擦洗身子,免得我死于非命,糟蹋了国公侯的名声。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同我说话,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将死之人一般。
一个婢子告诉过我,上次送来府里的姨娘,七日之后就被抬出去埋掉了。
据说,她的死状极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腹中还有国公侯的孩子……
说到这里时,婢子便住了嘴,只是叮嘱我好自为之。
我只是一声不吭。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比国公侯先死。
人的寿命或许短暂,蛊的寿命可是很长的。
沾了太久的蛊毒,我对疼痛的反应已经不复从前的敏锐,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得吓人。
往往,国公侯刚抽打完我不到两天,我又恢复如初,可以继续侍奉他。
他只以为我的伤口好起来是因为体质特殊,便更加沾沾自喜。
在来到国公侯府的第七日,我便被他亲手缠了足。
他说,不缠足总是不好看的。
像是以往一般,我冷汗涔涔,作出一幅虚弱模样,像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在等待着人的屠宰。
国公侯也最喜欢我这个模样。
当夜,他喝得醉醉熏熏,把我折磨了个半死,把死牢里犯人遭的刑罚悉数用在了我的身上,却又不动我的脸。
国公侯是喜欢我这张面皮的。
在子时以后,他才停了手回放。
在沐浴清洗时,婢子换了三大盆水,也没有洗干净我身上的血迹。
我冷眼看着一盆又一盆淡红色的热水被送出房,勾唇一笑。
在临走前,苗医告诉过我,美人蛊发作的时间取决于仇家是如何对待我这个蛊的。
他对我越糟糕,我发作的时间越早,在发作后,我甚至还能吸收他的营养。
经过血的滋养,美人蛊只会更艳丽。
在临睡前,我的心跳得飞快,好像很快就要跳出胸腔。
我在兴奋。
因为,国公侯快要死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旁边院子里的凄惨哭声惊醒。
婢女掀开帘子出了门,没过一会儿,便脸色很不好地走了进来:“姨娘,国公侯他……他去了……”
在坐起身后,我洗漱了一番,便换了身孝服,去了那边打探情况。
一堆披麻戴孝地人围坐在国公侯的身边,不住地哭叫着,说他死得好惨。
据说,在凌晨时分,国公侯去得离奇。
躺在榻上的他像是被扼住了脖子,整个身体迅速干瘪,如同被吸干了血一般,只留下了一幅皮囊。
圣上派了御医来,也没有得出他为何而死。
我假意擦了擦眼泪,却注意到了身边婢女的视线。
她一直在我院里伺候,此时却沉思着看向了我。
见我同她对视,婢女慌忙低了头:“姨娘不要怪我,我打量着姨娘今日的气色这么好,以为姨娘上了妆,想带姨娘去洗掉的。”
在洗漱时,我便知道我的气色很好。
今日,我身上的全部伤口不仅好了个彻底,容貌也比从前更为艳丽。
尤其是双唇,如同涂了口脂一般,红得嚣张跋扈。
吃饱了的美人蛊,当然美。
我爹之所以笃定我会帮他进宫,便是因为美人蛊需要进食。
我进的食,便是那些欺侮我爹的人的命。
但我知道,区区一个国公侯,我是吃不饱的。
可是,怎么能吃饱呢?
我望向了皇宫的方向,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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