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跪倒在地，家仆捏着藤条，分开在苏绾两侧。
顾家家法，便是如此。
顾母讨好地递了杯茶给顾老爷子，顾老爷子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悠然地抿了口茶。
老爷子慵懒地抬眼去看苏绾，不咸不淡道：“小绾，你知道的，爷爷对你向来不错，也心疼你，这事也不是没法商量。”
说完，他又抿了口茶，态度高高在上。
“只要你道个歉，之后别再提离婚，跟谨言好好的，爷爷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一起过日子哪有不闹矛盾的，就当你们闹了点别扭。”
顾老爷子的视线在苏绾身上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小组，二十鞭可是会要命的。”
顾谨言蹙了蹙眉，偏头去看苏绾。
她腰背挺直，站立在那，一身白裙更衬得她脸色有些白。
可苏绾看也不看他一眼，眸光坚定。
顾谨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一言不发。
“我不愿意！”
苏绾分外坚定，她站直了身子，看着这一大家子打心底里生出厌恶。
这一大家子，实在是虚伪得叫人讨厌。
随即，她别开了视线，不再去看。
“哪怕是不要了这条命，我也要离婚！我再也…再也不会跟顾谨言一起过日子了！”
“来人！把她给我丢到祠堂里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谁也不准给她吃的！”
顾老爷子瞬间冷了脸，一把将茶杯摔在了她面前。
滚烫的热茶落在苏绾腿上，有些疼。
顾老爷子摆了摆手，直接让人动手。
细长的藤条本就疙疙瘩瘩，抽在人的身上本就疼得厉害，何况家仆用了十足的力气。
饶是如此，顾老爷子似乎还觉得不够。
特意命人备了一桶盐水，浸泡过后的藤条抽在她身上，更疼了。
啪的一声，一鞭子落在了她的脚踝处。
纤长白嫩的脚踝顿时红了一片。
苏绾死死地咬着下唇，眼前的场景都变得模糊。
她甚至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血腥味争前恐后地朝着她的鼻尖钻去。
尽管如此，苏绾甚至站得更直了一些。
“贱人！活该！”顾母得意洋洋，这一道带着嘲讽和看戏的话语，顾谨言听得一清二楚。
可莫名的，他觉得今日顾母的声音有些刺耳。
接连五鞭下去，苏绾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她死死地咬着下唇，手在身侧握成拳。
顾谨眼盯着那依旧傲立的女人，这不像她。
她一个女人，没在第一鞭的时候晕过去，已经叫人不可思议了。
偏偏从始至终都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甚至站得那般挺立。
顾谨言其实也经受过家法，他知道顾家家法有多恐怖。
小时候的顾谨言，哪怕仅仅三鞭，就痛得差点晕过去。
顾家的家法是从古时候就传下来的。
听人说是宫里头的秘法，不会流一滴血，却能让人疼得生不如死。
顾谨言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顾家家法，于他而言也是能不碰就不碰。
可苏绾……
过去，顾谨言曾经以为，苏绾是小白花。
大概一两鞭子就会跪地求饶。
但不是，都只是顾谨言以为。
是他看走眼了，苏绾才不是小白花，她根本就是一身傲骨的梅花。
甚至是倔强到，面对这样的鞭打也一声不吭。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逃离自己。
顾谨言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的苏绾，眸光直勾勾的，像是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出来。
甚至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跟着慢了很多。
二十鞭其实很快。
至少，于旁观者而言是的。
苏绾已经彻底麻木了，她动不了，最后是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进祠堂里去的。
她出了一身的汗，眼睛里被泪水模糊了一片，根本看不清。
那些家仆临走之前，特意将苏绾强硬地压跪在地上。
她浑身都痛，又哪里能有力气撑住身子。
只有脑袋完好无损，就像顾家那样，在意脸面。
她艰难地用脑袋撑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子。
艰难地打量了下房间，还好。
不远处有一扇窗户，不过，此时有一个木箱堆在窗口的地方。
苏绾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就像她记忆里的那样，这个祠堂是有窗户的。
“苏绾，这招对我没用，今天就算是你死在这了，我也不会放过顾明海那个老家伙的。”
苏绾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皮鞋，头顶一片阴影落下。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缓缓抬眸，直视顾谨言的眼睛。
嘴里满是铁锈味，苏绾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在顾谨言的脚边，随即勾了勾唇。
嘲讽意味拉满了。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闭上了眼睛，一个余光也不分给顾谨言。
顾谨言向来如此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
她知道，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顾谨言没想到，苏绾竟然如此忽视她。
顿时气急。
“苏绾！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苏绾不搭理，男人强硬地托起她的脑袋，逼着苏绾睁开眼睛看自己。
男人用了十足的力气，痛得厉害。
下巴似乎要被碾碎了，苏绾不得不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
“那又如何？我说的是实话，哪怕不要这条命，我也要远离你！对我来说，太值了。”
苏绾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顾谨言推开，失去了男人的支撑。
她再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门口的佣人适时地转过头来，紧盯苏绾。
冷冷开口的样子像个机器人一样，例行公事。
“少夫人，老爷交代过了，您得跪着好好反省，您还是跪好吧，否则只能我们帮忙了。”
苏绾满脸不屑，冷嗤出声。
她根本不在意，就在两人的注视之下，换了个姿势，又换成先前那样跪倒在地。
“可以了？”她字句清晰。
原本苏绾跪着的地方，应当是有一块软垫的，每年祭拜时都能看见。
可此时，地上只有一块圆润的灰尘。
不出意外的话，只有顾母会这么无聊了。
也无所谓了，苏绾甚至觉得，这样倒也不错，至少她能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