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爸爸醉醺醺进门。
奶奶抹着泪到他面前哭诉:“看你养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不把我这个阿奶放在眼里,以后还得了。我还不如随老头子去了好,省得碍你们眼......”
爸爸拿起手中的酒瓶,猛地朝我的头砸来,“长能耐了?敢顶撞你阿奶?”
我躲过了。
酒瓶砸到了地上,玻璃碎片迸溅出来,落到我身上,划破了我白色的衬衫。
奶奶总是这样,借往事寻死觅活,让爸爸把怒火撒在我和妈妈身上。
爸爸一不顺心,妈妈就得遭罪。
弟弟被这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妈妈骂骂咧咧:“别在小宇面前打人。”
她抱着弟弟往里屋去。
奶奶面色凶狠,抓住我的双手,拽着往外走:“今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老!”
爸爸拿奶奶平日用来砍柴的绳子捆住我的双手。
又按奶奶说的把赶牛羊的鞭子递给她。
鞭子有些旧,上面还沾着杂草。
奶奶拿着鞭子就要往我身上抽。
以往都是妈妈把我护在身后,如今厚重的鞭子狠狠地抽在身上,疼得我忍不住喊出声。
她吼道,“你知错了没?”
我别过脸,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爸爸面色仍是通红,嚷着:“娘,打过就算了,再打就打死了。”
他边说边收起鞭子,又解开我的绳子,一脚踢在我的膝盖窝,“跪下给你阿奶道歉。”
“哼,下次再这样非打死你不可!”
她撒完气就去里屋抱弟弟,给他洗澡。
爸爸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走了。
弟弟是我家唯一的男丁,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奶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爸爸妈妈对他更是要星星绝不给月亮。
可我一提到交钱,爸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又交钱?就知道管家里要钱。”
奶奶听到我要钱,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爸挣钱不容易,整个家都是你弟弟的,你可别肖想!要钱自己挣去!”
他们总是这样,弟弟想要游戏机说买就买。
我不过是想好好读书罢了。
既然他们不给,那我就自己挣。
弟弟到了读书的年纪,可他贪玩调皮,经常恃强凌弱。
天天不是打人就是偷东西,闹得班级不得安宁。
老师被家长投诉得不耐烦,只好让妈妈把弟弟带回家。
为此奶奶还到学校大闹:“你们这是看我家穷,故意刁难我们。”
“我的孙儿是顶聪明的,不收是你们没眼光!”
奶奶就是这样,惯得弟弟无法无天。
毕业考试考完,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如果正常发挥,考个重点高中应该是没问题的。
村里的女孩子大多因为家里穷早早辍学进厂,等到了年纪听从家里安排嫁人。
她们也曾渴望走出大山,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
我不想一辈子困在大山里,照常继续做兼职,期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奶奶总念叨:“村里王家的两个姑娘,一毕业就进厂打工,家里的茅屋已经成了别墅。”
旁人也赞同:“你家那丫头也要毕业了,不如随我家阿兰进厂,赚得老多嘞。”
那天我回家,算着日子,录取通知书也该到了。
进门屋里欢声笑语,爸爸正拿着一只蓝色玩具车逗弟弟玩,妈妈在一旁笑着看他们。
我满怀期待:“爸爸,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吗?”
爸爸摇摇头,转头看了眼奶奶。
奶奶理直气壮:“什么录取通知书,没有!”
我又看向妈妈,妈妈把头转向别处,避开我的目光。
没有录取通知书?
怎么可能?我估过分,考上重点高中肯定没问题。
在那时候,没有录取通知书就上不了高中。
我不相信,骑起单车就往学校赶。
我拼命蹬着车蹬,风从我脸上呼啸而过。
还好,赶在十二点前,老师应该还没离开。
我向门卫说明情况,门卫却笑着打趣:“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现在放暑假,哪有老师在学校。”
我失魂落魄回到家,一日一日,煎熬地等着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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