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三年,沈复再娶了一名新妇,这回不是妾而是明媒正娶的正妻。
当天,大街上的红妆队伍蜿蜒数十里,我在一个位置良好的酒楼上看着,听着周围人道贺的声音。
“将军之子和尚书千金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是啊!”
天造地设、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每个人都不吝啬去用最美好的词汇形容他们
而这些却是我从前最奢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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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一名赌鬼,从前靠着祖上积德,他的身上勉强还有一个糊口的闲职,可是后来,他在赌场上摊上了事。
一朝一夕,家里很快没落了下来,我母亲被他逼得吊死在家中,仆从尽散,独留我和父亲相依为命。
再后来,父亲把房子卖了,我们搬到了一个破烂的巷子里。
他整天流连于赌场,没时间照顾我,当然我也没指望他照顾。
那时候我已经满了十四岁,识得几个字,懂得一些药草知识,便常常上山采药拿去卖。
日子难挨,但也一天天过去了。
直到我遇到了沈复。
我是在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他的,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打算救他,毕竟这些草药我还要拿去卖。
一个陌生人和一天的口粮,我很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是,他的哀叫声过于凄厉。
“救救我。”
我知道,那是一个人临死前痛苦的挣扎。
“救救我。”
他又哀求了一声。
我终于看了他一眼,他左胸中箭,但是位置偏高,伤不到心脏,只是血流不止。若是放任,在这冷冽的春风里,估计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我停下了脚步,向他走了过去。
这座山我很熟悉,不远处就有一个山洞,我把他搀扶了过去。
刚踏入山洞,他就晕了。
倒是个体恤的病人,知道以我这个瘦弱的身子是无法轻易移动他的,一直撑到了现在。
我曾在药馆里打过下手,处理这种伤口对我来说并不不算是难事。
等做完一切,我出去捡了一捆柴,在山洞内燃起。
借着火焰跳动的光影,我看了他一身锦衣和腰间上质地不凡的玉诀,希望他能撑过今晚,不要浪费我这一捆草药。
我是被东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给惊醒的,我睁开眼,阳光正巧洒在我的脸上,晃得我有些愣神。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回过头,果然他已经醒了。
他系衣袍的手一滞,呆呆地望着我,半天没能言语。
我担心他昨天发热,烧坏了脑子,不由关切地用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感受到正常的温度后,我问道:“可还有不适?”
“没事。”他将身子往后仰了仰,耳朵有些微红,“多谢姑娘搭救。”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我见他恢复得不错,便起身将身旁的竹筐拿了起来,背到了身上。
抬脚欲走,却被他叫住了。
“姑娘这是去哪?”
“采药。”
原本以为他是想说些告别之词,最后再随便赏我几个碎银子。
结果他沉吟了一下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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