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了打火机的喀嚓声，莫峰燃了一支烟，他从来不当着我的面抽烟。

他徐徐说：“最近条子追的太紧了，捣了我好几个点儿，要不是小翎要过生日了，没办法才让你们到这儿来。”

他把毒窝叫作点儿，之前我到过的地方，都是他的藏身处。

“我已经要下面的人停工了，先避避风头。”

莫峰深吸一口烟：“以后就不要见面了，条子的电子眼太精了，免得被拍到。”

闻言，妈妈哽咽了，莫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下面就传出了床板摇动的声响。

我紧紧蒙着被子，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擦完鼻涕，强迫自己闭上眼赶紧睡觉。

“昨晚没睡好吗？”

一大早，我的眼睛肿成了泡，那是一宿哭过的痕迹，妈妈拉着我打量了半天。

莫叔叔闻见动静也走了过来，我点点头，向他投去了可怜巴巴的目光。

“这里有好多蚊子……好痒好痛。”

他找出了一瓶土膏药，耐心地帮我涂抹。

药草也盖不住他身上特殊的香料味。

我生怕他看出了我的慌张和忐忑，一口一个莫叔叔成天围着他转，总算熬到了分别的那天。

今后就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比起我的亲生父亲还活在世上，我宁愿他真的是莫叔叔，而不是一个毒贩子。

我想没有人会想要这样的爸爸吧。

就算他给了我们母女俩足够多的钱，对我温柔耐心到了极致，可我还是想要一个能够接我放学、会因为我考砸了而生气的普通爸爸。

我和妈妈是半夜离开的。

临上车前，莫峰送了我一块手表，是某品牌今年的最新款，在同学之间很流行，他说是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妈妈问我：“莫叔叔对我这么好，要不要像小时候那样亲他一口，谢谢他呢？”

一向冷静自持的莫叔叔，此刻也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我嘟了嘟嘴：“老师说，男女授受不亲！我都上初中了，不能再亲别的男人了！要亲的话也只能亲未来的对象！”

莫叔叔愣了愣，爽朗地笑了起来：“小翎说得对啊，真懂事！”

“以后找对象了，记得带给莫叔叔看。”

汽车扬长而去，我在后视镜里看着他越来越远，最后融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黑夜尽头。

我很喜欢莫峰送给我的手表。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摔碎了它，掉出了里面的定位监听器，我想它会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一直把它戴到了初中毕业，某天妈妈问我表哪里去了，我把重新组装好、浸满了水的表给她看，说掉厕所了，坏了。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得知真相的挣扎中回过神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就算知道了莫峰是毒贩子，我也不能做什么。

他的手脚很干净，我在家里没有找到任何一件和他有联系的东西，妈妈也从来不和他有任何直接的联络往来。

到了约定好去见他的日子，我家楼下就会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妈妈下班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司机，就会带我出门，连行李都不用收拾，莫峰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莫峰早在我出生前就给了妈妈一张卡，储蓄了一大笔钱，足够让我们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