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感动哭了?之前卖肾的时候,都没见你哭过,现在只是见个小场面,又装什么装,哭给谁看?”
宿臣洲迈步进门,冷着脸说。
他这几年性情大变,惜字如金。
偏是一看到她,这嘴巴就毒得跟吃了砒霜一样:字字句句都能把人毒死百遍,再来回鞭尸都有剩余的。
“宿总,你回来了。”
姜南枝连忙擦干眼泪,把激动压在心里,起身说道,“我欠你二十万,我记得。我卖肾还你钱,那也是我的事,你无权阻止我。”
呵!
瞧这冷冰冰的无权阻止。
宿臣洲冷着脸,一脚把客厅边的桌几踢开,几上放着的茶杯水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姜南枝吓坏了,忙不迭的去护着儿子,姜安宁手中拿着平板,充耳未闻。
宿臣洲:……
看着这一幕,胸口冷意更甚:他能吃了她吗?她吓成这样!
他又不会打她儿子,她护什么护!
在她眼中,他就是个暴君?
“姜南枝,我是没权阻止你。但你要搞清楚,你卖肾的钱,我嫌脏!这二十万,你以为那么轻易能还清?现在涨了,五十万。”
姜南枝:“你,嫌我脏?”
才刚刚擦掉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她张了张嘴,突来其来的胃疼又狠狠绞上,她下意识捂了胃,艰难说道,“是,你宿总高高在上,天之骄子,我只不过一个普通职工家庭的孩子,我给你提鞋都不配,我怎么配得上你呢!哪怕我卖肾,你也觉得我脏……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都是她的错啊,痴心妄想入豪门,结果豪门没入成,她家破人亡不算,上天又把报应给到了儿子身上,这都是她的错啊!
她就不该活着!
一介凡人,凭什么想着嫁高门?
是她蠢,是她眼瞎,看不清形势。
“姜南枝,四年不见,你说话还是这么愚蠢,连脑子都没有了吗?!”
他什么时候说,她配不上他了!
难道当年不是她说他花花公子,不堪大用,她只是为了钱,才陪他玩玩的吗?
是她渣了他在先的!
而不是他负了她。
“对,我没脑子,我一直就没脑子。是我的错,我认。我以前认,现在也认……宿臣洲,这样可以了吗?你能放过我了吗?”
姜南枝咬着唇哭,哭得坚强又隐忍,红红的眼圈像是一只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小狗,可这小狗偏偏又很有厉害……他但凡敢伸手,她就敢咬他一口。
可现在她说什么?
哦!
报应是吧,说得很对。
“你做错了事情,就该罚,这是你该得的。”
宿臣洲捏起笔挺的西裤,单膝弯下,半蹲在她的面前,冷戾的眼中,是一层又一层的厌恶:“姜南枝,哭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昨夜之前,是二十万。昨夜我帮你看孩子,又给他买这么多东西,再加上你的医药费,一共就是五十万。”
“你不是打算卖肾还钱吗?这次,我同意了。你可以去卖肾,我不拦你了。不过我想要看看,你为了五十万能卖肾,那你以后如果再缺钱,是不是还要去卖肾?一个人也只两个肾,你还能卖一辈子?”
姜南枝猛的抬头:“宿臣洲,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要去卖肾,所以你故意带走宁宁?”
“对,我就是故意的。”
宿臣洲看着她苍白又愤怒的脸,目中氤氲着的黑暗,似是她永远都看不到底的那一片深渊,“姜小姐,从前的你还算有点姿色,我不过玩玩而已,你千万别上心,也别动情。毕竟,一个妓子,人尽可夫。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招惹了我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是我不允许的。”
姜南枝原本就病态的脸色,在这一刻,更是寸寸煞白。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那熟悉的一碗粥,终究不可能是他亲手做的。
是了,对他来说,四年之前她于订婚前夜,不告而别,这无疑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他恨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宿臣洲,你是要报复我。”
理清头绪,她低低说着,“你要报复我,我没话说。但是,你不能把我们这样关起来的,宁宁身体不好,他需要看医生。”
姜安宁不看平板了,因为一个视频看完了。
他不同一般的孩子,或调皮或安静,或懂事。
在他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真空状态,似乎所有孩子身上的那种特性,在他身上完全是绝缘的。
宿臣洲站直身体,视线从姜安宁身上掠过,居高临下的眼神,有着一种看不透的怨恨。
“姜南枝,你也说了,这都是报应。你这一辈子,也活该生了一个傻子。”
他以前只是嘴毒,并不恶毒。
可现在,他只要想到姜南枝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他控制不住自己。
啪!
瘦弱的女人站起来,拼了命的给他脸上狠狠甩了一记耳光,在他还没回神的时候,她歇斯底里的叫:“宿臣洲,我不许你咒他!更不许你骂他傻子,他是……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用命生下来的,是我豁出一切生下来的孩子!你敢咒他,我就跟你拼命!”
胃,再度剧烈的疼了起来。
疼得她喘不过气,疼得她忽然失了力,刚刚站直的身体,如同一座轰然塌倒的山,她重重倒在了地上。
宿臣洲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姜南枝蜷缩在地上,身体疼得弓成了一只虾子,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却偏偏是字字句句的骂着他:“宿臣洲……你,混蛋!”
宿臣洲:……
心中的那份软,瞬间又变得冷硬如铁。
他是混蛋?
“胃疼,是吗?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等死吧!”
宿臣洲抱起姜安宁,带着脸上的一只巴掌印出去了。
管家跟新来的阿姨不敢留下,也无奈的跟着出去了,刹那间,整个客厅只剩下了蜷在地上的姜南枝一人。
手机落在地上,姜南枝努力伸手去够,终于够到了,却是拨不出去,没有信号。
“救我,我不想死……”
眼泪顺着鬓角划落,姜南枝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四年之前,他说胃病是会死人的,他小心翼翼照顾着她的胃,把她宠成掌心里的公主。
四年之后,他让她好好等死。
可是,宿臣洲……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又是你亲手把我们母子逼出京城,逼到金海。
为什么现在,你又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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