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你身体不好淋雨是一回事,但你的胃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再不住院治疗的话,你大概活不了多久。”
医生同情的看着她,年纪轻轻,却得了这种病,身边只带了一个儿子,连家人都没有。
这样的病患,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可像她这么坚强的却是第一次见。
“我会按时吃药的,医生。”
姜南枝只能这样说。
她下午刚结的工资,一共结了一千多,后来给了护工张姐310块钱,她自己再结算一下刚刚的费用,手中只有六百多块钱了。
“医生,我儿子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他。”
“去吧,他在楼上68床。他没有大的问题,但身上有几处伤痕,应该是打架了。”
医生想到那张五十万的卡……他没敢说谁给的。
他为那个自闭症男孩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有自闭症之外,外伤真就一点点。
“好的,谢谢医生。”
姜南枝上楼找儿子,医生叹口气,拨出电话:“张先生,卡里的五十万,一共用了不到一万块钱,我回头把卡还给你吧!”
张万山笑笑:“不用了,医生。我们宿总不差那点小钱,这些钱既然没用完,就存成专项。以后每月要给那小男孩定期检查一下身体,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医生:……
有钱人真是大气,五十万是小钱吗?
那对普通人来说,买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都够了。
“宁宁,妈妈来了。”
姜南枝轻声的说,生怕惊着了儿子,姜安宁只是抬头看了看,便又低头继续玩着手中的飞机模型,甚至连妈妈都没有叫一声。
姜安宁三岁了,该上幼儿园了,可他这个样子,没有任何一个幼儿园会收他。
“姜南枝,这个月的房租又该交了,你钱呢?你这个月答应给我五千块钱, 我一分钱没有看到!”
婆婆又打电话来了,姜南枝疲惫的坐在一边椅子上,“妈,我现在在医院,等我回去了,再说行吗?”
“进医院干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拖油瓶的傻子早点扔了算了,你从来就不肯!行,你不扔,你就每月给他花钱,为了一个傻子,你连婆婆都不管了,你算什么儿媳妇!”
郑翠花阴阳怪气说着,恨死了姜南枝。
要不是自己儿子非要娶这个女人,他儿子早就事业有成了。
现在却被他们母子拖累……儿子的钱,全给她花了。
“妈,有些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
姜南枝耐着性子解释,忽的又想到什么,“妈,我每月给你五千块钱,一千交房租,两千生活用,剩下两千是你帮我看护宁宁的费用。可今天下午,宁宁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姜南枝,你这是在审问我吗?我是你的犯人吗?!你儿子就是个傻子,他自己趁我不注意开门跑丢了,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呢,你凭什么质问我?你要这么说的话,你这儿子我也不管了,我可看不起!别哪天又丢了,来告我贩卖人口!”
郑翠花明显心虚,一口气骂完就把电话挂了,不给姜南枝再次开口的机会。
姜南枝拿下手机,眼圈渐渐红了。
偏在这时,突然的胃疼又瞬息而至,她闷哼一声,抱着肚子,滑坐在地上,渐渐的将自己蜷成一个球。
她没钱了,她不能再去找医生了。
也更不能把剩下的六百块钱全都花了……她还有儿子,她还要养儿子。
“宁宁……”
痛到几乎幻觉的时候,姜南枝喃喃叫着,姜安宁坐在床上,依然在认真的玩着飞机模型,对外界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姜南枝抬头看着:儿子长得像她,不像宿臣洲。
半个小时后,疼痛逐渐过去,姜南枝全身被冷汗湿透,她慢慢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带姜安宁离开。
结账的时候,护士告诉她:是一个好心人帮她给宁宁交了费用,姜南枝万般感激,可护士死活不肯透露那好心人是谁。
姜南枝无奈,只能先行回去。
山城的筒子楼,又潮又湿又闷,姜南枝带着儿子爬了好久才走到楼前,邻居阿姨看到她,小声说道:“南枝啊,我跟你说个事……宁宁不是自己走丢了,我亲眼看到,是你婆婆领着他,把他扔下楼的。然后你婆婆就锁了门打麻将去了。”
姜南枝握着宁宁的手指,用力收紧,直到宁宁说疼,她才回神,低声道:“抱歉,是妈妈伤了你。”
尽量平和的跟邻居道谢:“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阿姨。”
“哎,你那个婆婆啊,不是个好的……”
邻居阿姨摇头回去了,姜南枝脸上的笑意慢慢僵硬,她沉默的带着宁宁回家,婆婆郑翠花心虚躲出去了,不在家。
她简单做了饭,与宁宁吃了饭。
八点钟的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姜小姐,我是宿臣洲先生的律师。有关您在公司弄脏了宿先生鞋子的事情,姜小姐还记得吗?”
二十万的鞋子!
姜南枝眼前发黑,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低声开口:“我记得。但是我现在没钱,我可以慢慢还吗?”
律师捂了电话,回头看向那个满身矜贵的男人:“宿总,姜小姐说想要分期还。”
宿臣洲嗤笑:“穷不起了吗?区区二十万,还要分期还?”
律师:!!
这可不就是穷得很了。
以为谁都像您呢,动不动就是区区二十万……得了,他别的也不想了,对着姜南枝继续说:“抱歉,姜小姐,宿先生不同意分期。”
“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如果不能分期慢慢还,我真的还不上。”
姜南枝低低说着,律师再次用手捂了电话,转头去问,宿臣洲起身出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先对不起他的,可现在却表现出一副是他负了她的模样……他是哪里做错了吗?
片刻后,程川进门,公事公办:“宿总的意思,如果姜小姐真的还不上那笔钱,那就只能用做工来弥补了。”
“做什么工?”律师问着,电话依然没有挂断,姜南枝在耐心的等。
她知道,宿臣洲一定在场的。
但她并不想向宿臣洲求饶……她只想还清他这二十万之后,她与他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或许,她又要换个城市生活了。
“宿总在金海市的家中,缺一名做饭的阿姨……”
律师懂了,他转头把这话说给姜南枝听,姜南枝沉默很久,很客气的说:“不用麻烦了,律师先生。请给我一天时间,一天之内,我一定还上二十万。”
律师愣了一下:“姜小姐,据我所知,你已经没有工作了,你甚至在金海市都没有亲人朋友,你只有一个婆婆,可这婆婆还要你照顾。你连房子都是租的,你还要每月给你的儿子交一大笔钱做治疗费,你卡上现在连一千块钱都没有吧。你又能用什么来还这二十万?”
律师已经把她调查得清清楚楚。
姜南枝垂落了目光:是啊,她该用什么还呢。
“我会还上的。”
她挂了电话,想了很久,打电话出去:“你好,请问,您还需要肾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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