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沫不放过紫名轩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紧攥着手已经布满薄汗,她也意识到平日里松垮公子哥模样的紫名轩骨子里还是带着身为王爷的狠戾,带着众多人命的“血洗”两字,就这么平淡的被说出口,像是茶余饭后的洽谈一样平常。
就在慕容沫有些打退堂鼓的时候,紫名轩又恢复以往的松散模样,背靠在柱子上,嘴角噙笑,“我帮你。”
慕容沫心里冒出三个字,觉得形容紫名轩再合适不过了。
笑面虎。
“发生什么了?”
这时候,远处响起一个和众多山匪相比,很是突兀的声音,与那些声音粗犷的山匪不同,此声甚至有些玉珠落盘的感觉。
慕容沫微微有些惊讶,抬眸看了过去。
只果然,来人与那些身披虎皮,穿着肥硕裤子的山匪们都不同,只见他一身绿色玄衣,外罩了件亮色绸缎面料的淡白色对襟小袄,脚上穿着乳白色的鹿靴,头发束起,绿色丝质飘带,更衬得皮肤白皙,身形纤瘦,站在一群大汉里可所谓是“弱不禁风”了。
地面上一个被紫名轩断了腕骨的山匪看见那人后,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那人的脚底。
“大哥被这个女人杀了!我们要替大哥报仇!”
慕容沫最擅观察,她看见那人听见山匪的话后,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然而下一秒,那双眉眼就弯弯如皎月,带着笑朝着这边看过来,当看见紫名轩的时候,瞳孔明显猛地收缩了下,才走了过来。
那人走到紫名轩的面前,作揖说道:“九王爷来,是所谓何事啊?”
“我身边的姑娘,对你们大哥的死感兴趣。”
慕容沫看见那人的视线移到了她身上,慕容沫又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紫名轩,他的态度就差把我只是路过几个字写脸上了,在一边翻转把玩着折扇,将玩世不恭的样子做满。
“在下墨云尚,请问姑娘……”
“慕容沫。”
“哦?”墨云尚笑道:“原来是慕容老爷子的女儿。”
慕容沫莫名的将眼前人的嘴脸和前世时参加应酬用她讲客套话的那些面孔联系了起来,一时间,慕容沫打心底里有些反感面前的墨云尚。
“墨公子可否引路,带我去见挞尔瓜哒的尸体。”
这个时候,罗百汉冲了上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提着刀,怒喊道:“你怎敢去打扰我大哥亡灵!”
紫名轩把玩折扇的手指一停,手覆上扇柄,微微直了身子。
然而不等紫名轩动作,墨云尚扬手将刀夺下,甚至连头都未回。
罗百汉情绪更加激进,“让我杀了她!就是她杀了大哥!”
“此乃慕容府上尊贵的二小姐,怎么可能是杀害大哥之人。”
“云尚!怎么你也跟着糊涂!”
慕容沫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微微诧异,看着一向鲁莽,体形彪悍的罗百汉竟然没敢从墨云尚的手中将刀抢回去。
“来人,将二哥带回房里修养,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很快,来了两个侍卫装扮的人,将罗百汉架着向后方走去。
慕容沫秀眸微眯,眼前的男子果真不一般,在这满是山贼的山上,无论是装束还是说话,都显得独树一帜。
“我管她是谁,我一定会杀了她!”
罗百汉一连喊了好几句。
墨云尚低顺着眉眼,对着两人又鞠了躬,“见笑了。”
“不必,挞尔瓜哒的尸体在哪?”慕容沫声音依旧冷淡。
“二小姐,在下想问,我大哥向来是豪爽之人,他哪里引得你不满。”墨云尚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将二小姐绑来,全是在下的主意,二小姐不必针对大哥,也……不必取了大哥性命。”
慕容沫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突然有些欣赏挞尔瓜哒的性子,也值得山匪这个称呼,说话直爽,敢爱敢恨。
“我并未取你大哥的性命,还会找出挞尔瓜哒的真正死因,所以劳烦墨公子带路。”
墨云尚还想说些什么,余光撇见紫名轩的冷意,总算是收了话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面带路了。
“这里可有一个手腕和脚腕都系了铃铛的女侍?”慕容沫想起刚刚那个莫名消失的女子。
“不曾有。”
墨云尚的回答让慕容沫有些意外,若不是这儿的人,为何要去挞尔瓜哒的房中,若是这儿的人,为何又莫名消失。
在一众山匪里出现的手脚系铃的奇异女子、装束语言都分外不同的瘦弱男子……
谁真谁假?
为何挞尔瓜哒会死在房中,从他离开到死亡那么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那奇异女子身上会带着曾在慕容府上闻过的香……
一时间,慕容沫觉得身处一片浓雾之中,她在明处,危险在暗处。
“二小姐为何这样问?”
慕容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继续了刚刚的话头。
“你大哥出事前,曾有一个手脚系铃铛,异域装束的女子来房中,说要为我梳洗。”
慕容沫感觉到,当她谈及异域之人时,紫名轩步履趔趄了一下。
紫名轩将脚底的石子踢远。
“若不是你们山中的人,那墨公子,是否见过那女子呢?”
“不曾见过。”
“墨公子不想一想?”
众人走着。
墨云尚踩到了紫名轩之前踢远的石子,脚步也踉跄了一下,紧握的拳头又松开,“墨某不曾见过,所以不需要想。”
他的动作被慕容沫一收眼底,慕容沫心底笑了笑,难得的来了兴致,她向来最讨厌的便是文文邹邹的绕圈子,与静夫人的对话不同,静夫人句句都是隐喻,我做了但是你别想找到我把柄,而墨云尚句句却都是云里雾里,话点到为止。
你明知他这句有假,却无从考究。
了解真相不仅要靠实物,也要看破绽。
既然还没看到尸体,慕容沫很乐意先兜兜圈子。
“墨公子与山上这些人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太过于懂礼。”
“大哥觉得一堆粗人总要有个懂礼数的,便在我幼时,找了位先生,教我读书写字。”
“那墨公子又是何时回来的?”
“弱冠之年。”
“为何不考举?”
一旁的紫名轩淡淡的开了口,扇子在手里重重一拍。
“又为何同异域人厮混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