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门外不断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慕容沫本就觉浅,早早便被吵醒了,被迫起床连神情都显得有些恹恹的。
“今个又是在忙什么?”慕容沫穿上鞋,去到镜台前坐好等待青禾为她束发。
青禾拿来古檀木梳,轻轻的顺着,“说是要将外面池塘里的水弄干。”
“哦?”慕容沫微微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因为昨日她便想到,会不会有什么断肢遗留在池塘里。
同样能想到这层的人定然不是慕容成那个头脑不发达的,府里的妇人也不会有如此高见,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昨日的九王爷。
不过,无论这九王爷是什么缘由要查案,归根结底都是帮了她的忙。
慕容沫倒是省去了很多口舌去劝那不开窍的爹。
穿戴完毕,“走,出去瞧瞧。”
开门便看见一堆来来回回提着水桶忙碌的小厮,慕容沫错了下身,顺着边沿走到池塘边,青禾在后面小步跟着。
周围露出一大片淤泥,水圈也比昨日小了许多。
最近的日子渐渐的暖和,尸臭的味道吸引了一圈飞虫,昨晚月光暗淡,只是模糊样子,今日在阳光下倒是显得有些骇人。
青禾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生怕自己的目光随便一瞥就看见那骇人的尸身。
慕容沫倒是习惯了,因为之前是入殓师,各式各样的尸体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甚至觉得在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死人才是最亲切,也是最诚实的。
这个时候,县令先进了门,接着陆续来了仵作,围着尸体开始讨论,来回的翻看着尸体,自然也看出了这是一具女尸身。
然而到检查身体私密处的时候却犯了难,坐婆不知干什么去了,迟迟不来。
几个人也断不敢做破坏风俗的大事,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个主意。
慕容沫将丝巾套在手上,“我略懂一些。”
因为慕容沫并不常出府,再加上慕容家本就不待见她,所以鲜少的人知道府里这个二小姐,今日又穿的朴素淡雅,仵作将她当作是哪位主子的掌事丫鬟。
起身拱拱手让出位置,“麻烦姑娘了。”
然而这位姑娘刚蹲下身,袖口中就甩出一道匕首,将尸体肋骨处连接的肉皮整片割开,露出森森白骨,在场的人纷纷愣了。
死者为大,从古至今没有如此作为的先例。
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竟然还是一个女子!
“放、放肆!”县令被惊得话都说不连贯。
慕容沫何尝不知道,古代的“法医”是不能解刨尸体的,只能靠翻看尸体断定死因和死亡事件,但是凶手明显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将能暴露于外面的骨头悉数剔去。
因为,单靠这尸身的皮相和残败空洞的躯干,是断不能精准判断出结果的。
慕容沫现世虽是入殓师,专业却是学的医。
看了骨头的成色,面里透着些许紫黑,像是裂痕附着在上面,慕容沫基本确定了无头女尸是中毒死亡,但是哪种毒,慕容沫有些不确定。
凶手切去头颅,又抛空肚子,想来是怕仵作们短时间就能确定尸体的死亡时间。
因为切割靠上,尸身留了脖颈处。
慕容沫捏了一根银针,顺着咽喉处扎了进去,很是奇怪,银针并未变黑,不是喝进去的?慕容沫习惯性的秀眉皱起。
“把这个丫鬟给我拖开!”县令一声令下。
“慢着。”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两个字说的不紧不慢,语气透露着慵懒,想来此人应该是刚起不久。
慕容沫抬头看去。
是那男子,不似昨天头发零散,今日倒是束起黑发用镶嵌鎏金的银冠固定着,高挑身形一身红衣穿的妖冶却不失凌厉,袖口银线绣着镂空木槿花边平添几分清雅。
慕容沫却只有两个字形容他。
妖孽……
“我说过,一日内。”紫名轩一收折扇,俯瞰着县令,嘴角带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凶手给我挖出来。”
这话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县令的额头一瞬间布满薄汗,连连点头。
“看出什么了?”
慕容沫后背一僵,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
“似是中毒又不像是中毒。”
紫名轩来了兴趣,却又听的云雾,“此话怎讲?”
“从躯干判断,此人必是中毒而死,但这毒却不是从口而入,除非是被剖开肚子灌进去,但是可能刚剖开这人就死了,且骨头的成色表明死者的毒是长年累月……”
说到这,慕容沫顿住。
叫来一旁的青禾,“咱们府上可有精通药理之人。”
青禾想了想“我们府上的静夫人倒是略懂一些。”
“府外呢?”
“小姐你糊涂了,近处医馆里的陈大夫的声明不是响彻内外吗?小姐还总和奴婢提起他医术高明。”
慕容沫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可能是被今日之事冲昏了头脑。”
青禾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是个活人都得被这尸体冲昏头脑,所以并未生疑。
一旁的紫名轩像是察觉到什么,一双凤眸微眯,眼底生出些许探究。
慕容沫觉得午时的日头毒辣的很,用绢帛将刀身擦拭干净收回袖中,打算池水干涸再过来,起身经过紫名轩身边的时候,“公子可是知道些什么?”
紫名轩把玩骨扇的手顿了一下,公子?
慕容沫见他不说话,便要走。
“自然,你若想知,今晚来我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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