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宫里确实豪华，每个寝殿都金碧辉煌的。我倒也不在乎众人对我投来鄙弃的目光，只是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坐着，希望不会给将军惹上任何麻烦。
可惜越怕什么来什么，上官公主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在大殿里宣肆的介绍着我，包括我以往是醉春阁的人，她也一并说了出来。
众人鄙弃的目光像我投来，我已身体不舒服为由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众人看着我的背影，继续喧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心里的沉重感压的也越来越难受，没想到在这将军府已经多年，被人说起以前的事情，还是会感到羞耻。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一个人挡住了我的路。
“姑娘这搬魂不守舍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看着眼前的男子衣帽堂堂，身上华丽的服饰已经把他贵族的气质完全衬托出来。不过他的眼神却一直在我身上盘旋。
我慌忙的说了声抱歉便想离开，一个胳膊却把我挡了下来。
“姑娘撞了我便想离开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啊。”
我抬头看着他，因为不想惹麻烦，所以便解释着，可即便我说完以后，他并没有想要放我走的意思，反而却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如果是以前，他的行为我并不畏惧，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怕了。这里是宫中，如果我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必定不能留在将军的身边了。
就在我准备好鱼死网破的时候，林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梨落姑娘，将军唤你回府。”
看见他的出现，我真的是高兴极了。我知道，一定是将军让他来的。
等我再回过头去看那名男子的时候，他早已消失了踪影，就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姑娘放心，这件事我会告诉将军的。”
虽然林风因为我之前的身份并不理会我，可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只是怕我耽误了将军而已。
有了将军的介入，消息很快便被查了出来。原来那名男子是上官公主找来诬陷我的。却不曾想到中间林风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将军因替我争辩很快便让皇上知晓。上官公主再一次的被禁了足，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既然给她的人生带来了莫大的变化。
没过多久，我便听到消息皇上已经下旨让上官公主前去和亲，我即高兴也替她悲伤，高兴的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在成为将军的王妃，可悲的却是，就算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竞也落的这般结局。而我也被将军勒令不准私自进宫。我明白他这是为我好。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将军依旧冰冷让人难以捉摸，我不明白将军是怎么想的，心里是否有我。早些年将军就说过他不会娶妻，我并没有问是何原因只当他是为了国。我想，这样也好，他不娶，我不嫁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已经足够满足我的私心。
06
直到那一日，我满心欢喜的捧着手里的梨子想要让他也品尝一下，没想到他却狠狠地斥责着我，最后直接甩袖回到屋中只留我一人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道只是一颗梨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夜里，为了缓解白天的尴尬，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糕点走进他的房间。
“将.....”
我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的寒逸修，他的周围摆放着许多的酒看他的样子是喝的不少。我想要把他扶到床上，奈何男女体力悬殊还没走几步就把我压在了身下。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在喊一个名字。
“凌儿......凌儿........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别的女子，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将军这幅伤心的样子已经足够说明一切，这一刻我承认有些好奇也有些羡慕，竟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为她所倾心。
正想着一个温热的气息袭来，一个温柔的触感印在自己的嘴巴上，他的动作温柔极了好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一般疼惜着，就在我想要沉陷下去的时候凌儿的名字再次入耳。
虽然此刻很想贪婪下去，但我更害怕将军醒来会恨我，我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寒逸修。
“将军，你认错了，我不是凌儿。我是梨落......”
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将军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趴在我的身上睡着了。一切整理好后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今晚的事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记得。
后来我终于明白为何寒逸修那天会发这么大的火，原来那颗梨树是凌儿亲手种下，后来因为疾病夺去了她的生命，只留下了这一颗梨树，因为将军在外征战所以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才有那愧疚之情。她也始终是将军心里一个结。
此事过后我依旧像往常一样伴他左右，每天黏着他被他拒绝已经占据了我生活的一大部分，可现实的真相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向我袭来。
这几日，将军府要重新修整，我看见一些小司小心翼翼的从将军屋里搬出来一个大箱子，这个箱子可是将军极为宝贝的，平常不允许任何人触碰。那个箱子就放在了我的旁边，看着四下无人好奇心驱使着我缓缓打开，这么大的箱子里面竟全是女子的画像且都是同一个人，我慢慢打开就在看清画上的面容后我的瞳孔也瞬间聚焦。
“怎么会？这画上女子竟于自己有几分相似........”
我的目光移到下面的署名，“凌落”。
“凌落，梨落.......”
我喃喃自语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这与我极其相似的画像鼻头一酸几滴眼泪划过脸颊，难道是因为我和凌落长的有几分相似，便把我带回府中当成她的替代品吗？这些问题我竟不敢去问寒逸修，还有那颗梨树。
我承认，现在我已经不想离开他，从那日他把我带回府里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就认定了始终是她的人，哪怕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07
每日我依旧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陪着他，看着他面对我这张脸展现出的温柔，看着他每次喝醉时叫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以前我会沾沾自喜可现在带给我的只有折磨，我认为我能够承受，现实却让我看清了自己。
夜里，我拿着两瓶桃花酿走进将军的房间，兴许是看出我心情不好便也同我喝了几杯。
“将军，你心里可曾有我？”
我仗着酒后的醉熏鼓起勇气开口。
“你喝醉了。让林风送你回房。”
“如果没有这张脸你还会带我回府吗？”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我继续趁着微醺问他，他沉默了好久我也心知肚明，我笑着踉跄着身子站起来像门口走去，可是因为我的笃定却没有听到他最后所说的。
“会。”
从那以后我便不在纠缠着他，每日也尽量躲着他，或许感觉到我的疏远，他也来我的院子里看过几次，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伤悲。庆幸自己有着一张和凌落一样的脸。又伤悲，他想看的只是这张脸。这些年再回首看着这府里的一切，竟觉得是那样的陌生。从这一刻起我不想在逃避，下定决心准备离开这里，收拾好一切去给将军说最后的离别。
“将军，您要三思，梨落姑娘一人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薛王是她的……”
“够了，这件事我会在想办法。”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们的谈话，我像里望了望看见林风半跪在地上，而将军也是皱着眉头背对着他。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和自己相关。
“将军，嫁给薛王便可抵消您的一方势力，请您早做决算。”
薛王这个名字我甚是熟系，我知道薛王爱慕与我，也和将军势均力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想要我换取将军的功高地位。可这样的条件将军不同意恐怕也是不舍我这张脸吧。
“我同意。”
我的声音出现后，屋里的两人都大吃一惊兴许是没想到他们的谈话会被我听见。
“梨落，你……”
“将军，梨落愿意嫁给薛王，还请将军成全。”
我不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的态度非常强硬，因为我怕下一秒会被他所拒绝。兴许是我眼中的坚决将军的眼眸中第一次透露出伤感的情绪，哪怕是一瞬也被我给捕捉到。我只认为是和凌落有关。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像是有什么东西让他难以抉择。随后只挥了挥便走了出去。
08
夜里，萧逸寒第一次这么晚来到她的院子，看着站在风中的女子竟从没发现她这般消瘦。他自始至终都明白梨落的心意也不可否认自己动过心，可身份的差别始终让他无法跨越内心的隔阂。
他承认和梨落在一起的日子让他有些恍惚，她缠着自己的时候也有种回到以前的日子。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不是这张脸，他还会在意吗？他慢慢走上前为她披上棉袍。
“你为何要答应？”
我站在将军的身旁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话里的低气压，一阵风飘过将军身上的酒味也扑鼻而来。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想离开这里。
“回答我，为何要答应。”
将军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不给我一丝动弹的机会。眼里的红血丝像是在说明他现在非常生气。
看着这一切我笑了，将军居然生气了。
“因为这张脸，我的脸让薛王爱慕与我，也让将军把我带回府中不是吗？”
在听见我的话后，将军呆呆的怔住几秒，随后肩膀上的力道渐渐消去。
“原来你都知道了。
“将军，我喜欢您众人皆知，以前是梨落自不量力，现在还请将军能够答应梨落的请求。您看我这张脸多年，每次您对我展现出的关怀和温柔都让我非常痛苦，我知道我若没有这张脸将军的爱也不会施舍我半分，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别人的影子里活下去，还请将军能留给梨落最后的一丝体面。”
“原来在你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不知为何我竟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不舍，一瞬间闪过一丝想要放弃的念头，可回头想想，若是真的心里有我，这些年来我的追求为何不曾回应一次。
那晚我只记得将军听到我的话后脸色极为难看，空气中的气压已经低到极点，我怕再次反悔便转身想要离开时他再次开口。
“你可知道那薛王便是杀害你父亲之人。”
“你说什么？”
他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在我脑子里想起。
“我的探子找到了目睹当年整个事件的人，当时我和薛王争夺领军之权。他为了陷害我，便杀死了京城中商贾一家，随后嫁祸到我身上，只为了让父皇不再重用我。等我当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只知道有一个小姑娘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你若还是不信，明日我便可让你亲自见见那人。”
我听着他说的话又一次的泣不成声。我要嫁给薛王的心更加坚定了。
“多谢将军告知。天色不早了将军也早点休息吧。”
此时的寒逸修看着梨落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宝贝一样难受。
回到房间后我瘫坐在镜子前，想着今天林风和将军对我说过的话，他们说的都没错，将军是驰骋沙场多年的“战神”如今因我却承担了这样多的骂名，实属不该，我本是妓女之身，不能再顶着这张脸贪图享乐，如今看来。我嫁给薛王已不单单是为了将军，更是为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复仇之梦。
09
我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些湿润，即便眼泪浸湿了我的整个衣袖我也懒得去理会。
黄色的烛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油枯灯尽一般，整个将军府也在今夜显得格外沉寂。
终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外面的宾客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来祝贺着，因为此次成亲，世人的那些红颜祸水的言论也不攻自破，我穿着一身红袍站在镜子前，端看着铜镜里娇艳魅惑的自己，一时竟让我感到一些陌生。这一身若自己只穿给他看就好了。因为以前的身份，所以嫁为侧妃，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无论如何，终究还是嫁了。
时间过的越来越快，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随着一声哄闹声我被送上了花轿，整个过程我都非常的麻木，直到坐在花轿里，将军没有再跟我说最后一句话，我也只看到了他的一个背影。
我知道薛府的公子薛于安常年和将军有所争执，甚至连皇上都要偏袒薛府几分，至于这次的兵权相争我势必要为将军铲除一切。
夜里，整个将军府非常安静，仿佛白日的喧嚣与这里无关。林风站在寒逸修的门口来回踱步，终于他缓缓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在喝酒的将军。
“何事？”
“将军，属下有愧于梨落姑娘，是属下告诉她您与薛王的事情，恐怕梨落姑娘今晚…………”
寒意修听着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这种现象倒是让那个林风有些奇怪了。其实不用林风说，他也能猜的出来梨落今晚要干什么。
继续喝着酒。忽然一张纸条从桌子缝里露了出来。上面写着，“妓为生，而我为将军者也”这一刻他的心里完全慌了，不顾一切寒意修立刻骑着快马朝薛王府赶去。一路上他都在祈祷梨落不要有任何的闪失。
此时薛王府的宾客都已离开，薛于安看似醉薰薰的来到我的房间，粗鲁的把我推倒在床上，他用力的抓着我的下巴，任凭我怎么反抗他都不松手。
“你说这样一张脸寒逸修他如何舍得送给我的？”
我听着他的话并不理会，也不想去看他对我那贪婪的眼神。薛王原在醉春阁的时候他便喜欢我可是都被我拒绝了，没想到现在我怀着目的主动嫁给了他。
想到当初惨死的父亲，被他诬陷的将军我掏出怀里的匕首直直的像他刺去，薛王也被这突然的情况极力反抗着，一瞬间鲜血四溅，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你……”
“薛王，好久不见啊，你是否还记得当年被你灭门的商贾之家，我还真是个不孝女，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才给他们报了仇。”
听着我的话薛王面漏惊恐这色，我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随后一刀便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脏里，这一次直接毙命。看着他的尸体，我的心情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些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着为他们报仇。我知道，凭我一己之力，并不能扳倒他，所以我宁愿鱼死网破。
因为屋子里的响动我也被守在门口的小司给抓了起来。
看着薛于安的尸体被抬出来，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但我终于也为将军做了些有意义的事情。只可惜此时能再看他一眼就好了。
为了不连累将军，匕首慢慢的划过自己的手腕，鲜血像泉水一般喷涌出来，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慢慢的身上的红袍显得更加鲜艳。
我慢慢的躺在地上向远处看去，不知是不是出现幻觉我竟看见将军骑着快马从远方奔来，他的脸上表现出焦急的情绪，只看到见他和那些小司扭打在一起只为了来见我，我笑了，没想到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么美好的画面，我闭上眼想把这一刻的温暖永远的保留下去。
没过一会儿，我被一个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我睁开眼感受着这真实的感觉。原来他真的来了，不是幻觉。
10
“将军，真的是你。”
“你为何这样傻。”
看着将军为我留下的第一滴眼泪，即便身上再痛我也高兴极了。
“将军，这张脸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梨落对不起您。下一辈子，梨落一定以体面的身份和您相见。今生没能得到您的爱，下一世您一定要等着我。”
我的眼前渐渐黑了下去，身体也没有了任何的疼痛感，我知道自己的一生真的结束了。
………………
看着躺在怀里的人不在有任何知觉。萧逸修只感觉自己的心顿时空了。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自己早就把梨落放进了心里。
“不，不可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我爱你，梨落。”
虽然不可否认他以前一直拿梨落当做心爱之人的替身，也正因为这样才不顾她的身份带入府中，可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发现了她的善良，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她就是一个个体不是谁的替身。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什么都听不到了。想着自己保家卫国功名一世，面对心爱之人却依旧没能保护在身边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要她嫁给薛王，明知道她是来送死的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他狠狠地摇晃着梨落的身子，希望她能再次睁开眼。可现实留给他的，只有梨落苍白的面容和更多的悔恨。忽然电闪雷鸣，好像连天上的神仙都在为这对可怜人感到惋惜。天空的雨也和这血水融成了一片。
这一晚，梨落被寒意修抱着回了将军府。整个京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成亲的薛王被新婚妻子一夜毒杀，威名赫赫的战神也在一夜之间瞬间白了头。且两人都是为了一名妓女。
数十年之后江湖上不再有“战神”寒逸修的传说。也无人知晓他的踪迹。只是一个无畏山的山下突然多了一个墓碑，山头也多了一个房屋，屋外种满了梨树，只有一个白发老人悉心照料着，每逢有缘人来到这里都会看见刻着的那些字。
“每逢梨花落时，便是心寒之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