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有糖爱小说|发布时间:2025-04-29 12:02|字数:5017

厂长的情分,让我和回城知青赵建国搭伙过了两年。

现在,他那个一直偷偷通信的农村初恋,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

我辛苦攒钱买的缝纫机票被他砸得稀烂,挡在他面前理论,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他眼中没有丝毫夫妻情分,只有鄙夷:“你爸用权力压我娶了你,让你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还不够?怀着别人的种,苏兰,你看看自己这副贪婪的样子配吗?”

我这才知道,那封举报我作风问题的匿名信,是他和那女人联手写的。

我彻底死了心,找到厂长,“叔,当年的恩情我还清了,我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和赵建国离婚。”

1

五年了,我林秋月依然记得陈卫东看我时眼中的鄙夷,仿佛我只是一个踏错门槛的乡下泥猴。

每当我想起那天,心脏总会不受控制地抽痛一下。

厂长爷爷曾在山洪中冒死救起我父亲,这份大恩连着我们两家的命运。

作为报答,他点名要我嫁给他最疼爱的孙子陈卫东——厂里最年轻的技术骨干。

没要一分彩礼,只为让我能从穷苦农村挤进城里人的行列,拥有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城市户口本。

陈卫东在办酒席那天一直板着脸,眼神冰冷得像冬天的井水。

「一个乡下丫头,一张户口本就打发了,真便宜。」他嘲讽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剜在我心上。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脸上青紫的淤痕,疼痛让我忆起三天前那场全厂大会。

几百双眼睛像刀子般刺向我,议论声、唾骂声在耳边炸开,无数手指直直指向我的脸。

大字报贴满了整面墙,黑墨水写就的大字刺眼醒目——「揭发职工林秋月私生活混乱,**领导,败坏厂风厂纪」。

我站在台下,浑身发抖,领导们板着脸坐在高台上,指责我是「不知廉耻的**」。

陈卫东就坐在**台最中间的位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块脏抹布。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

五年来,我在单位宿舍和他共住一室,却始终没能走进他的世界。

他从不让我碰他的物品,上班路上与我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在同事面前从不承认我是他的妻子。

即使在厂长爷爷面前,他也只是敷衍地应付几句,一副被迫演戏的模样。

为了报答爷爷的救命之恩,我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五年间,我缝补他的每一件工作服,打扫我们狭小的单人宿舍,凌晨四点起床排队只为给他买到限量供应的肉票和布票。

2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病房微弱的光线,苏晓琳像一朵娇花紧挨在他身旁。

「做你的春秋大梦!」陈卫东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视线逐渐模糊,血液在喉咙里翻涌。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小王班长不顾旁人眼光,将我抬上了担架。

「肺炎加重,营养不良,长期劳累导致免疫力下降,」医生的诊断书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陈卫东从不让我吃饭桌上的肉,说那是城里人的东西。

记忆突然拉回到两年前,下乡采购棉花时,我偶然遇见日渐苍老的父亲。

「闺女,瘦了啊,」父亲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几个裹着稻草的鸡蛋,「补补身子。」

当晚的厂部会议上,陈卫东当着所有人的面砸碎了那几个鸡蛋,指控我偷拿公家物资。

蛋黄顺着地板流淌,如同我心中最后一丝对家的眷恋。

「厂长同志来电话问您的情况了,」护士的声音将我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嘴角微微上扬,心头涌起一丝暖意,却又想起陈卫东冰冷的警告:「别给我爷爷脸上抹黑。」

五年前,嫁给陈卫东那天,老厂长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秋月啊,卫东是国家重点培养的技术骨干,你要处处让着他。」

于是我学会了使用缝纫机,修好了厂里报废的老钟表,自学了算盘和记账。

我以为付出终有回报,却换来他投向苏晓琳的每一个温柔眼神。

那天,我经过厂部办公室,听见陈卫东对苏晓琳说:「等厂长百年之后,我一定休了那个乡下疯婆子。」

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穿透薄薄的木门,也穿透了我最后的自尊。

二十三岁,我的青春和尊严已经耗尽,输在了一场注定没有赢家的恩情交易里。

3

药水一滴滴注入我的血管,透过病房的小窗,我望着外面飘落的梧桐叶。

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放弃了挣扎,沉入了河底。

三天后,我强撑着病体回到车间,发现自己的织布机被调到了最阴暗的角落。

机器旁的墙上,一张大字报刺眼夺目:「右派分子林秋月思想污秽,立即接受劳动改造!」

那歪歪扭扭却又不失工整的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是陈卫东的手笔。

车间里的女工们看见我,纷纷扭头走开,连一向热情的老赵都对我视而不见。

我干咳着操作笨重的织布机,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工作服,泪水和着汗珠一起滑落。

「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咬紧牙关,指尖在飞速旋转的部件间穿梭。

下班铃声响起,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路过厂部办公室,苏晓琳甜腻的声音透过半开的窗户飘了出来。

「卫东,我爸说下批进口设备可以留一台给我们厂,保证能让你升为副科长。」

陈卫东的笑声我几乎认不出来,温柔得像春风:「有你这样的现代女性才配做我的妻子。」

我站在窗外,心被撕成了碎片,原来他也会用这种声调说话。

挣扎着回到宿舍楼下,我傻呆在原地——行李散落一地,房门上的锁已经换成了新的。

门上钉着一张盖有红色公章的纸条:「厂纪委决定,右派分子林秋月暂住集体宿舍改造。」

集体宿舍阴暗逼仄,八个人挤在一间只有两扇小窗的房间里。

我铺开带着霉斑的草席,躺在远离炉子的角落,身上盖着唯一从家里带来的旧棉袄。

泪水无声地滑过太阳穴,浸湿了硬邦邦的枕头。

清晨醒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工作证和粮票不见了,没有这两样东西,我连食堂都进不去。

饥肠辘辘地撑到中午,我决定冒险去找厂长解释清楚,他总会明辨是非。

刚走到厂长家的门口,陈卫东哽咽的声音从半开的窗户传出:「爷爷,林秋月偷了厂里的布票,被人看见了,我怕连累您老人家的名声,才没敢声张...」

4

我捂住嘴巴猛地后退,蹲在墙角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陈卫东的谎言像刀子扎进我的心脏,就算我百口莫辩,厂长又怎会不信他亲孙子的话?

雪崩般的绝望吞噬了我的每一寸血肉,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在这个厂里,在这座城市,在陈卫东的世界中,我永远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我的尊严、名誉和未来,都被他随意碾碎在脚下,如同厂区路边无人在意的野草。

无处可去的我偷偷潜入厂区边缘废弃的锅炉房,蜷缩在生锈的铁皮后面过夜。

接连三天没吃上一口饭,只靠喝水龙头里的自来水勉强支撑,眼前时常发黑。

我却仍咬牙坚持去车间上工,手脚虚浮地操作着织布机,生怕给人留下把柄。

第四天中午,眼前一黑,我彻底晕倒在机器旁,轰鸣的机器声在耳边远去。

再醒来时,我躺在厂医院的病床上,慈祥的老李大爷站在床边。

「闺女,别死撑了,」他小心翼翼地塞给我半个窝头,「厂长问起你好几次了。」

我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厂长家走去。

厂长家门口,苏晓琳正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盖了红章的文件。

「林秋月,」她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得意的笑容,「明天的厂务大会,厂长会宣布我和卫东的婚事,还要表彰我为厂里引进的新设备。」

我强忍眼泪,等她走远后敲开了厂长的门。

厂长看见我消瘦苍白的样子大吃一惊,浓密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我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厂长爷爷,你给我父亲的恩情,我还不起了,我知道卫东不爱我,求您准我和他离婚,我自请下放回乡。」

厂长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苍老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苦笑一声:「秋月,是我连累了你,卫东从小被我宠坏了,心高气傲,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你…既然如此,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我听到这句话,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回到农村意味着重新过上挨饿受冻的日子,意味着亲戚邻居的闲言碎语,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把我当成一个失败的女人。

5

我躺在厂医院生锈的铁床上,望着窗外冒着黑烟的工厂烟囱,心中的决心终于凝固。

高烧未退,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但我的头脑异常清醒。

向值班的小护士借了笔和纸,我颤抖着双手,一笔一画写下了离婚协议。

「老李大爷,麻烦您把这封信送给厂长,就说我有急事相求,」我对送饭来的老工人轻声说。

第二天,厂长果然来了,满脸焦虑,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

我将这些日子的遭遇一五一十讲给他听,包括陈卫东如何陷害我、羞辱我,如何当众踢开我求救的手。

听完,老人的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沉默良久。

「厂长爷爷,当年您给的恩情,我还不起了,」我哽咽着,「我自请下放回乡,只求您准我和陈卫东离婚。」

厂长长叹一声,在离婚协议的见证人一栏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提前三天出院,却没有回宿舍,而是悄悄住进了老李大爷家的杂物间。

陈卫东这几天正为新厂区的人事调动忙得不可开交,每晚都喝得烂醉如泥。

连苏晓琳都在食堂抱怨:「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新厂区的位置,连我的面都见不着。」

第四天晚上,我守在厂部宿舍区的暗处,果然看见陈卫东醉醺醺地独自回来。

他脚步踉跄,三次才掏出钥匙对准锁孔,我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

「卫东,厂里急着找你签新调令,你今天没去,我给你带来了,」我故作平静地说。

他醉眼迷蒙地抬头,眉头微皱,认出了我:「你不是病了吗?什么新调令?明天再说...」

「科长说今晚必须交上去,不然名额就给了李科长,」我急切地打断他。

他立刻变得急躁起来:「文件呢?快给我看看!」

我从怀里掏出那份离婚协议,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醉眼朦胧地问:「签哪里?」

我指着落款处,他抓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科长非我莫属了!」他满意地把文件塞回我手中,推开宿舍门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我默默将协议收好,转身悄然离去,心中既无喜悦,也无恨意,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第二天清晨,我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厂长办公室,将签好的协议交给他。

老人叹了口气,在文件上盖上了厂部的红色公章。

我转身就要离开,厂长却握住我的手:「秋月,这是你应得的工资和补贴,拿着,农村日子不好过。」

我含泪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深深鞠了一躬,匆匆离去。

天刚蒙蒙亮,我悄然离开纺织厂,搭上最早一班回乡的长途汽车。

与此同时,宿舍里的陈卫东刚刚睁开沉重的眼皮,头痛欲裂,隐约记得昨晚签了什么文件。

上班后,他急匆匆跑去人事科询问新厂区的调令事宜。

「什么调令?没有这回事啊,」人事科长一脸困惑。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急忙冲回宿舍,发现我的床铺空空如也,所有物品全都不见了。

桌上只留着一份文件副本,他定睛一看,霎时血色尽失——那是一份盖了公章的离婚协议,上面赫然是他亲手签下的名字。

【付费节点】

6

陈卫东紧握着那张离婚协议,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他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冲进老厂长家,将纸张狠狠拍在桌上。

「她凭什么耍这种手段!这不合法!」他咆哮着,满脸愤怒。

厂长抬起浑浊的眼睛,声音比往日更加苍老:「我问你,秋月受的苦还不够多吗?是你亲手把她推开的。」

陈卫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消息如风般在厂里传开,苏晓琳喜出望外,在食堂里昂首挺胸宣布:「下个月十五,我和卫东的婚礼,你们都要来!」

陈卫东站在一旁,本该喜形于色,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吗?」小王班长对身边的同事低声说,「林秋月离开前那天,高烧近四十度,还在车间加班到深夜。」

「为什么啊?」有人好奇地问。

「她说手头的活都要做完,不能给接班的人添麻烦。」小王的声音有些哽咽,「连批斗她最凶的马组长,听说后都低着头走了。」

陈卫东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无意中掀开我留下的旧棉袄,发现了一本发黄的记事本。

翻开扉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五年来我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1月4日,凌晨四点起床排队买肉票,买到两斤猪肉,留一斤给卫东加餐。」

「3月18日,熬夜帮卫东缝补新工装,针刺破手三次,但总算赶在明天会议前完成。」

「7月30日,发烧,不敢请假,怕被扣工分,忍着头痛完成双倍工作量。」

每一页都写满付出,没有一句抱怨。

陈卫东手指颤抖,喉头发紧。

厂里召开特别会议,审批新厂区人选。陈卫东西装笔挺,胸有成竹走进会议室。

「陈卫东同志因品行问题,取消新厂区技术科长资格。」一锤定音的**让他如坠冰窟。

苏晓琳坐在角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借口肚子不舒服匆匆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回到宿舍,陈卫东这才意识到五年来的生活有多依赖我。

水壶干涸,床单发霉,连最简单的饭菜都不会做,他狼狈地用凉水泡方便面,连续几天只能啃冷馒头。

深夜,陈卫东再次翻开那本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一行字映入眼帘:

「也许他是对的,乡下人不配拥有城里的生活,但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墨迹被泪水晕染开来,陈卫东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第二天一早,他直奔厂长办公室。

「我想去找秋月,」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请告诉我她的地址。」

厂长审视着他:「你去做什么?」

「道歉,」陈卫东喉结滚动,「我错了,我想挽回她。」

揣着写有老家地址的纸条,陈卫东迫不及待地请了假,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寻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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