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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其实周景迟是被陷害的,她说她什么都知道。
何须她言?我怎么会不知晓?
从周景迟被处决起算,距离今天已经一年六个月零八天。
周燕行来我宫里的日子屈指可数,这后宫却也是没有旁人,除了那几个在府邸的旧人.
前些日子,周燕行喝醉酒宠幸了一个宫女,便被封了美人,听说那女子姓许。
来她我宫里面请安的时候头也不敢抬,我也照常说了些该有的体面话,相处的愈久,许美人倒越发像陆晚晚,一样的柔柔弱弱,一样的体体贴贴,直到她有了孩子周燕行前去探望。
我隔着幔纱看他伏在许美人肚子上的盈盈笑意的模样,我下意识的想要躲藏。
我自知周燕行是不会爱我的,毕竟我们都是与虎谋皮,彼此利用。可我心底终究是有些期待。
看到他对许美人尽心的模样,我眼里不禁多了几分莫名的恨意,是对周燕行,陆晚晚,还是许美人?
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说我知书达礼,善解人意,说我们二人琴瑟和鸣,百年之好。可是回到寝殿,我摔了一屋子的琳琅玉器,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心里的怒火从何而来,我不是不在意许美人的吗?我不是不在意周燕行的吗?
难道只是因为那个孩子吗?是我担心她会撼动自己的地位吗?我说不清楚。
再次见到许美人的时候,几个妃子没来由的拿话讽刺她,她倒是沉得住气,可歆妃最是牙尖嘴利,以她不少宫规为名罚她站了一个时辰,可也是这一个时辰,站的许美人流产了。
而我一直在场,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忽视许美人屡次投来的求救的目光。
周燕行此时正赶上水患,忙的抽不开身,便全权交由我处置,而这两天始终没去看过一眼许美人,我心道:帝王薄幸,不过如此。
第三天的时候他去看望了许美人,随即来我宫里问我处置的如何。他仿佛清瘦了许多,陌生的让我有些恍惚,他走过来轻轻抱住我。
随即我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说歆妃降至嫔位禁足三月,抄写佛经为孩子祈福,许美人升为嫔位好生安抚。
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要匆匆离去,看着他即将离去我心里突然有些痛楚。
“那是你的孩子,没能帮到你,是我的错。”
“若……若我们也有一个孩子,也该很高了吧……”他淡漠的开口,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自嘲的一笑。
我只当他是突然有此感触,在我还是三皇子妃的时候,我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时刚好赶上周景迟造反未遂被逮捕入狱,我操心于此,心力憔悴。
或许人都是会变的,周景迟在我心底的影像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周燕行。
许是周燕行对我太好了吧,他厚待我的母家,封赏我的兄长。我看他扮演着好郎君,好帝王的角色,不仅敬我,爱我,甚至还会变着花样逗我开心,亲手植玉兰于我的窗前,我告诉自己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可在我生病时持汤端药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是我,我迈不过心底的那一道坎,我想要把所有的好处都占尽,多出来的贪念就是想要他心里有我,我会故意不给他好脸色,故意不和他亲近,故意装作冷若冰霜推他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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