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伸手抚了抚额,看着阿敏满脸得意的表情,她忍不住摇了摇头,阿敏见她那副头痛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了,趾高气扬对着明夏轻哼了一声,然后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明夏半夜口渴难耐,又寻不到水喝,只得把阿敏放在桌上的一大碗药汁全喝了下去,良药苦口,那碗药汁直把她苦的舌根都发颤,她翻箱倒柜想找些吃的压一压,却发现药碗的旁边放着几颗蜜饯,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她摊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我亲手做的,试试看好不好吃。”
龙飞凤舞的字,是男子的笔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知道那是沈逸枫替她备下的蜜饯,心里不禁微微一暖。这些天她病了,他从来没有问候过她,也极少去过问她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嘴上虽然没有说,私下里却还是关心着她。
她轻轻咳了一声,拿起旁边披风披在肩上,夜已深,寒气加重,她的心里却升起了层层的暖意,他这样的行为比起他往日里自以为是的关心要得她的心的多!
她将披风裹的紧了些,这么一折腾一时也睡不着了,她想起白天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好,便将鞋袜穿好朝军营走去。路上不时能看得到一些哨兵,自从十月初九那一天之后,整个凌州便处于警戒状态,悲伤的人们在将亲人葬下之后,便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死者已已,生者依存。
她看着城楼上燃着的灯火,心里莫名的有些恍惚,那点点光茫便如黑夜里的航灯,照亮了她的心扉。这些天来,她时常呆在军营里,也时常半夜而归,却是第一次看着这样的灯火,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寂寞,寂寞却又格外温暖。
她想起她五岁那天的冬天,因为被大姐乔明书骗到了荒郊野外,独自一人听着狼嚎虫鸣,害怕的在树林里大哭,是娘独自一人执着灯盏找到她。她依稀记得那一日的惊惧和温暖,也记得她扑入娘亲怀抱里快乐,而记的最清楚的却是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一盏昏暗的灯笼,对那一刻的她而言,那不再是盏灯笼,而是生命的渴望。
娘将她找到之后,素来安份的守在后院的娘却发怒了,她还记得那天娘把她带着回到乔府之后,就将乔明书拎起来扔到了荒郊野外,大娘当时快气疯了,发动了整个相府的人去寻找乔明书,更是来找了娘的麻烦。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娘一巴掌就将大娘拍飞,然后恶狠狠的道:“我的女儿虽然是个傻子,却不代表你们能够欺负她,平日里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们计较,但是若是谁敢再碰明夏一根毫毛,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娘何曾见过这样的娘亲,哭哭啼啼的去乔相那里告状,也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那件事情却是不了了之。在明夏的记忆中,娘亲也就只发过那一次火,平日里都是极安静的,可是明夏却知道在娘的身上却是潜藏着极重的匪性。
到现在明夏还不知道她那个如风一般自由和娘为何要嫁给乔相……
一阵寒风吹来,将明夏的思绪拉回,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一生病都会想起她娘,只是不知道她过得可好,是否也在想她?
明夏甩了甩头缓缓的走进了军营,却发现军机处房间里还亮着灯,是谁半夜还在这里?她推门而进,却听得沈逸枫吩咐道:“楚风去帮我打杯热茶来。”他嘴里说着话,手里却在摆弄着什么,居然连头都没有抬。
明夏见桌上放着一个水壶,水壶旁是否套茶具,她拿起一具茶杯便替他冲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走到他的身边,将茶杯放在他的面前,却见他在用小刀雕着一块木头,那木头甚是奇特,散发着淡雅的香味。
他见茶杯放在面前,将木头和刻刀放下,拿起茶杯便喝了一大口,“噗”的一声茶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一边喷一边骂:“臭小子,怎么给我倒这么热的茶,你找死……”
他的头抬了起来,见是明夏,后面还有一堆骂人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拿起旁边的一杯冷茶喝了一大口后才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明夏轻笑道:“半夜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想起明日里练兵的事情,心里有些放不下,便过来看看器械。”她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喝茶的,早知道我应该把火烧的再开些,烫烂你那张骂人的嘴。”
沈逸枫浅笑道:“难怪别人说最毒妇人心,还真是一点不假!”
明夏的嘴微微一扁道:“明明是你自己的错,却责备起我来了,世子,你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她微嗔的样子乖巧可爱,微微嘟着的小嘴粉粉嫩嫩。
沈逸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副可人的样子了,他的心陡然间充满了甜蜜,浅笑道:“是,是我不识好人心!我这就向你陪个不是。”说罢,他居然站起来对着她微微一辑。
明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第一次发现他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难以相处,他除了平日的张狂和霸道之外,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她看着他道:“谢谢你的蜜饯!”她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一双如狐狸般灵动的眸子虽然精神奕奕,眼角却布满了血丝,她知道他为了这一次的战事已有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沈逸枫的眼睛微微一眨道:“你深更半夜来找我只是向我道谢?”
明夏的眸子微微一眨道:“我来这里不是向你道谢的,只是刚好遇上了你,所以顺便向你说声谢谢。”
沈逸枫轻叹道:“你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有那么痛苦吗?”
明夏扬了扬眉毛,他又道:“那蜜饯好吃吗?”
“不错。”明夏实话实说:“真的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沈逸枫答道:“我外婆很擅长做这些东西,我娘却在厨艺上是个大笨蛋,所以我每次生病的时候,我娘都去找我外婆,让她替我做些蜜饯,哄我喝药。”
明夏的眸光闪了闪,沈逸枫看着她道:“没料到那个叱咤阳城的大乌山上的枭凤居然害怕吃药,当真是一件稀奇事。”
明夏撇了撇嘴,他明明是关心的话,却非要说的那么别扭,她不甘示弱的道:“英明神武的辽南王世子居然连茶也不会喝,也真是一件稀奇事!”
沈逸枫听到她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罢后道:“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愿吃。”
“你还不是一样!”明夏也笑着道。
沈逸枫微微一愣,紧接着也笑了起来。他从小到大是被宠大的,父母极其恩爱,对他也极好,父王虽然霸道却不乏温柔,娘亲虽然神经有些大条却也不乏细心,他的性子也大多由着自己的想法,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女人于他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新鲜的感觉,虽然他从小被米多多教导要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心一意,可是沈浩轩却教导他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所以辽南王府里从来都不缺女人,他的身边也从不缺女人,可是那么多的女人中却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在遇到明夏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可是在他遇到明夏之后,他终是体会到了爱情的煎熬,知道那些心心念念的苦,最让他气恼的是她从来都不将他放在心上,对他的屡屡示好常视若无睹,整日里都和沈笑儒呆在一起。有时候,她一记甜美的微笑让他欢喜一整天,可是也会由于她的一句话,而苦恼一整天。他盼着整日和她呆在一起,而她却避他如洪水猛兽。
最初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了,后来经人提醒才知道他爱上了她。他想起沈浩轩曾对他说过的话:“男人在没有遇到心上人之前应该好好享受快活的人生,而在遇到心上人之后就要一心一意的对待。”他也想起米多多的话:“儿子,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把她抢过来!”
而他和明夏之间,便有了种种掠夺,而他越是霸道的想要占有她,想要威胁她,她却逃的更远,更加强讨厌他,事情进入了恶性循环。
这次的危机一来,他知道凌州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希望明夏能留下来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共渡难关,却又怕她受到伤害想让她离开凌州。每日里见到她那张如同寒冰的脸,他就知道她过的并不快乐,于是他便告诉自己,或许真是该放手了,不再免强她做她不愿意做事情,却也拿了他一生的幸福做赌注,他知道她若真的离开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他终是选择极有心机的在钟云山大兵压境的时候放她走,如他所愿,她真的回来了!
当他在黑夜里看到她站在的辽南王府的那一刻,那份喜悦,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次的事情终于让他懂得什么叫做尊重。他聪慧无双,在明夏之前从未爱过人,骄傲如他,根本就不懂爱。
沈逸枫看着眼前乖巧可爱的明夏,心里顿时升起千万种感触,见她两颊的秀发微微散落,伸手想替她将发拢到脑后,却见到她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戒备,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在半空的手终是缩了回去。两人打打闹闹至今,他也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他这样的举动。
明夏一时间又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百转千回,见他把手缩回去,心里竟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明夏的眼睛四处乱转,拿起他尚未雕刻成形木头问道:“这是什么?”她一说话,四周的气氛便轻松了起来。
沈逸枫从她的手中将在木头抢过来道:“你猜猜看。”
明夏轻哼一声,见那木头是长长的一块,根本就没有形状,她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沈逸枫将木头往怀里一塞道:“你猜不出来就别猜了,现在天色已晚,你还病着,先回去休息吧!”
明夏问那木头是什么原本也不过是随口问问以打破那有些古怪的气氛,他不愿说她也就不再询问。此时军机处里只两人,她觉得有些不妥,便随口道:“这几日天气很冷,沧浪河上都结了兵,你可仔细钟云山这几天踏冰过河。”
沈逸枫微笑道:“我早就有所准备,你不用担心。”
明夏淡然一笑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她扭过头看着他道:“你这些天来甚是辛苦,也早些休息。”
沈逸枫极少听到她关心的话语,此时见她站在油灯下,油灯暖暖的光华照在她雪白纯净的脸上,看起来温柔无比,他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再次触动,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后道:“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不困,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夏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她走出去后又有点后悔,她方才那样对他说话是在向他暗示些什么?而他明明很累却根本不领她的情,军机处里有多少事情她也极为清楚,现在已到半夜,根本就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忙。
她在踌躇间,竟已忘了最初来这里的初衷,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她轻叹一口气便缓缓朝米府的方向走去。
沈逸枫见明夏走出了军机处,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她难得关心一次他,他怎么能就那样回答她?寒风将窗户吹开,将他放在案几上的文书只的七零八落,他将那些文书极快的收拢了起来,见桌上放着一件狐皮披风,自言自语的道:“她身上只着了一件普通的披风,天这么冷,她的病还未好,只怕会把她冻坏了,不行,我得去给她送披风!”
他拿着披风站了起来,又觉得理由似乎还不够充分,又自顾自的道:“现在凌州城里乱成一团,若是朝庭的奸细混进来她刚好遇上怎么办?不行,我得去保护她!”
有了两个理由,他自己觉得理由充沛了,一把将门房拉开,便大步走了出去,还未走出军营业,却见她正望着城墙上的灯火发呆,他心中一喜,大步走到她的身边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道:“怎么站在这里?”
明夏扭头一见是他,微微一愣道:“你怎么出来呢?”
沈逸枫看着她道:“刚才看你冻的发抖,想起我那里还有一件上等的披风,就替你送来了,怎么样,还暖和吧?”
明夏见那披风是用纯白的狐皮所制,知道极为名贵,她浅笑道:“多谢了,先借我披一晚,回去之后我就将披风还给你。”
沈逸枫淡淡的道:“送给你的。”
明夏愣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他,他的脸居然不挣气的泛起了红意,好在是在黑夜时,她一时也看不清楚,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浅浅的道:“这样的厚礼我哪里能收?”
“你为凌州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要说一件披风了,就是十件披风你也受得起。”沈逸枫替她系披风的带子,因为心中有事,一时间竟是无论如何也系不好那根细长的带子了。
明夏浅浅一笑道:“我自己来就好!”伸手便去系那根带子,而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伸手一勾,却已将带子系好同,见她的手伸了过来,他的手拢上了她的手。
一股暖意自他的手上传来,明夏的心不挣气的跳了起来,他却皱着眉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说罢,他将她的手拢到他的心口,她觉得有些暧昧,欲将手缩回去,他却拉着她的手道:“我替你暖暖!”
简短的语言却透着专属于他的霸气,不容她拒绝,她平日里是极讨厌他这副样子,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她却觉得甚是温暖,一时竟也不愿将手抽出来。
她的手轻轻抵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心跳也有些紊乱和急促,一下又一下的在她的手掌里剧烈的跳着。
她的心也跟着他的心跳乱了起来,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只怕难难控制和了自己的心,于是抬眸看着他道:“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吗?披风我收到了,你去忙吧!”
沈逸枫听到她的话微微有些失望,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却把心一横,冲她咧嘴一笑道:“你方才不也我也累了吗?我想回去休息了,再说这城里只怕混进来了奸细,你一个女子半夜走在大街上终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明夏见他笑的样子有些憨厚,咧开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还有一丝淡淡的单纯夹杂其中,她浅浅一笑道:“你难道觉得我保护不了自己吗?”
沈逸枫看着她的眼睛道:“再强大的女人也只是个女人,也有懦弱的时候,纵然你有时强大的能令很多男人汗颜,可你终究是一个女子,而且此时还是个生病的女子。”
明夏轻轻一笑,将手从他的怀里抽出来道:“世子做我的保镖,这可真是天大的幸事,我若是拒绝了那就太没天理了些。”她的指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竟有着别样的眷恋。
沈逸枫的手中一空,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见她的手垂下,轻轻执起她的手,见她看着他,他微笑道:“你的手太凉,我只是想替你暖手而已,没有其它的意思。”
明夏甩了两次居然都没有甩开他的手,她轻咬着唇道:“世子赖皮的功夫比起往昔更胜一筹了!”
沈逸枫眨了眨眼道:“有吗?”他听她的话里满是责备,语气却没有往昔的凶狠,知道她并没有生气,便又冲她笑了起来。
他的手掌宽厚而结实,有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也有常年习武的薄茧,那种温暖竟如儿时母亲牵着她的手,寒风从耳畔吹过,她的心里暖如夏日。这一夜的温暖,就算是事隔多年她也记忆犹新,那指间的小心翼翼,让她的心里更多了一些安定。
他终是不再像往日里那般霸道不讲理了,他终是学会了如何尊重别人。
她突然发现,这样牵着她的那双手沈逸枫竟没有往日那么招她招厌了,反而有一抹淡淡的欣喜和其它的情愫在她的心间萌芽。
沈笑儒也曾牵过她的手,许是在夏天,她没有感到过多的温暖,只觉得他无尽温柔,当日他执起她的手时,她的心里居然没有过多的情绪。和沈逸枫给她的温暖相比,他那双手的温柔竟已再也在她的心里泛起波澜。
她轻轻一笑,不再说话,只在心间感受着那一股自他指间传递过来的温暖。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嘴角边挂着一抹浅淡的微笑拉着她的手一起在黑暗的街道里朝前走去。
她的手指纤长,手掌瘦小,他的手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拢起来,突然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远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强大,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柔弱自她的指间传来,在这一刻,他似乎能感受到她内心情无助和煎熬,他不禁微微有些心疼,她心中的煎熬是否是因为她?他曾对她做下错事,日后她若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是否还会让他这般牵着她的手?
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害怕她会暴怒,也怕她像以前一样拿着刀子指着他,要和他拼命。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些,眼底升起了无限的担心,却又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错他已犯下,如果可以,他原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只要她愿意。
夜漆黑,路幽深的延绵向远方。两人都没有说话,都各有各的心事,可是气氛却极为温暖,那刺骨的寒见在吹到两人的身上时,似乎都暖了些。寒风吹过,雪花飘飘洒洒而下,映了一世界的美。
沈逸枫只盼着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这样他就能这样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明夏也盼着这条路再长一些,这样那只大手传过来的温暖她就能多感受一些。
而路终是有近头的,两人越是盼着路长那和通向米府的路却显得愈短,当两人看到“米府”两个大字悬挂在眼前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都笑了起来。
明夏看着沈逸枫道:“多谢世子!”她欲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他却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明夏愣了一下,她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意思,但大致的意思却是明白的,她的脸上不禁泛起了层层红晕。她轻轻咬了咬唇,用力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扭头便朝米府走去。
沈逸枫站在原地道:“我今夜牵了你的手,这一生就不会再放手。”
明夏的身形微微顿了顿,却只是一顿,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逸枫知道此时绝不能再逼她,便也没有再去追。今夜的她已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他又岂能再强求?他转身回房,才一走进去,一抹淡淡的暖香袭来,他正要发作,却在闻到那股香味后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双温柔关胳膊便缠了过来。
女子娇柔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呢?”他的声音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双手不着痕迹轻轻的将她的手拉开。
“我想你了。”女子低低的道,娇媚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婉转而动听。她又紧紧的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沈逸枫的眼里有一丝不奈,淡淡的道:“这里是在凌州,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其它的事情,你走吧!”
“我听闻凌州有事,千里迢迢赶来找你,你居然这样对我!”女子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沈逸枫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值得你这样,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女子扬成绝美的脸孔看着他道:“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了,我觉得你值,那你便值得了。”
沈逸枫一见到女子心里原本就有些烦乱,此时她再这般纠缠他心里便有些不耐,他冷冷的道:“我说过不值就是不值,你回去吧!凌州现在大敌当前,此时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再说了,你的身份特殊,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女子轻咬着唇道:“我就是听说凌州有难,所以才过来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沈逸枫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女子的手轻轻松开,满脸委屈的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她咬着唇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不会这样冷漠的和我说话,是不是因为她?”
“不关她的事!”沈逸枫淡淡的道:“你我之间原本就没什么,以前或许给你造成误会,我向你道歉。”
晶莹的泪珠从女子的眼角划落,她看着他道:“你一句道歉就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抹得干干净净吗?”
沈逸枫想起往事,心里一时也不好把话说的太绝,只得低低的道:“你先离开凌州,等这里的事情了结后我再来找你。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有多特殊,若是被人看到了不好。”
女子的眼睛一亮,将泪水抹净后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从不骗人。”沈逸枫淡淡的道。
女子点了点头,却再次投进他的怀里道:“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我知道你心里有乔明夏,我也不介意,因为我知道像你这样的男子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拴得住你的心的。”
沈逸枫再次将她推开后道:“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女子幽幽的道:“是啊,是不一样,我原以为我来到你的身边你会很开心,没料到却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可知道这种伤心的滋味?”
沈逸枫想起明夏以前对他冷冷淡淡的表情,心里竟觉得有些堵,当下便轻轻点了点头,女子心中一喜道:“你知道我的想法就好,枫,我会等你的,我了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
沈逸枫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知道女子误会他的意思,原要解释,却又发现无从解释,只得轻轻的嗯了一声。
女子恋恋不舍的道:“那我走了,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沈逸枫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眸光闪烁,却有千般无奈。
明夏回到房间之后,想起一路上的温暖,将那只被他牵过的手轻轻抬了起来,她低低的念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感动,想又猛然想起西陵聪那张戴着修罗面具的脸,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唇,低低的道:“西陵聪,你加在我身上的伤害到哪一日才能终结?我就算杀了你,那压抑在心间的痛苦只怕都消散不了!”
她将身体伏在锦被之间,再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团团拢在被窝里,她咬着唇道:“乔明夏,你想太多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良人,你这一生根本就不能再嫁。你已经害了沈笑儒,难道还要再害沈逸枫吗?”
窝在被窝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陡然将被子掀开,望着精巧的帐顶,一时间心乱如麻。这种烦恼比起和沈笑儒在一起的烦恼更甚,她到底该怎么办?
明夏心中懊恼,再将眼睛睁开的时候,天竟已蒙蒙亮了,她本就感染了风寒,昨夜吹了风,又一夜未睡好,头又痛了起来,又微微的发起烧来,竟觉得身体沉重,一时竟起不了床。
等到阿敏到房间来替她送药时,她已陷入错昏迷,阿敏叫了她几声没听到她答应,便伸手抚上了她的额,这一摸吓了阿敏一大跳,忙去叫田大夫。
沈逸枫听说她病情加重,来见她时只见她双颊通红,田大夫叹了口气道:“她的身体本未大好,昨夜又招了寒气,这一来只怕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了。”
阿敏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明夏姑娘有武功根基,身体状况本极好,只要细细调养,不再回风招寒,待烧退了就没事了。”田大夫道。
阿敏点了点头,见沈逸枫的眼里满是担心,用手肘撞了撞他道:“喂,表哥,男大夫都说她没事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沈逸枫懒得理她,却已吩咐丫环去替明夏煎药,阿敏急了:“我已经按你吩咐的去做了,是她自己不好好吃药,根本就不能怨我!”
“这碗里的汤药都是冷的,你把这么冷的药给她喝,完全就是想害她!”沈逸枫寒着声道。
阿敏委屈的哭道:“你偏心,有了意中人就不要妹妹!我又不是丫环,为什么要替她煎药,你自己关心她,你就自己去替她煎药啊,干嘛把什么事情都赖在我的头上,我恨死你了!”说罢,一扭头便冲了出去。
米多多看着沈逸枫道:“逸枫啊,不是娘说你,阿敏已经做的够好了,你居然还责备她!”
沈逸枫低叹道:“娘,你帮我去劝劝阿敏,这些来我来照顾明夏好了。”
米多多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孩子,以前娘觉得你整日里没个正形,像极了你爹年青的时候,为你担心,现在好了,一喜欢上人就又认个死理,娘真是拿你没办法了!阿敏也不用劝了,那孩子也没什么心思,只是觉得以前疼她宠她的哥哥不再宠她了,觉得委屈,你去军机处吧,可不以因为明夏病了就边整个凌州都不要了!”
沈逸枫微微一笑道:“有娘照顾明夏我就放心了。”
米多多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沈逸枫军机处和米府两处跑,府里事情多,军机处的事情更多,他心里又记挂明夏的病情,一得空便回来看明夏,于着接下来的几日他每天几乎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明夏的烧在当天夜里便退了,只是烧是退了,精神却一直不太好,她想去军机处帮忙,米多多却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说要等她病大好之后才能让她出去。
明夏知道此时大家都忙,米多多还有一大摊子的家业要打理,这一场仗打来,她还要准备米粮,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她,便答应米多多不再四处乱跑,为了让米多多不再挂心,她每天都准时吃药。
米多多见她乖巧,也就放心了不少,她的事情也多,便也不再时时刻刻的守在她的身边。
过了约莫五六日,明夏觉得自己已无大碍,见丫环折了一支红梅插在的花瓶里,便问道:“哪来的梅花?”
丫环答道:“院子里的梅花全开了,往年这个时候夫人和老爷都会在院子里赏梅,可是今年大敌当前,大家都没有这份兴致,于是世子就吩咐我折几枝梅花插在姑娘的房里。”
明夏微同一怔,没料到沈逸枫忙成那副样子了还记得让人替她折梅,心里的温暖又浓了些。她走到窗户边,欲将窗户掀开看一看外面的梅花,没料到她才掀开一条缝,还没看到梅花,那窗户就被人一把拉了下来,责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这么快就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吗?难道还想再喝那苦的死人的药?”
“苦死人了”是明夏喝完药后的感叹。
明夏长叹道:“我再这样呆下去,没被药苦死,也要被憋死了!”
沈逸枫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总算是不烧了,你再忍几天,等大夫说你没事了再出去吧。我知道憋一般是憋不死人的,但是风寒却能要人的命!”
明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娘外还从来没人这样管过我!”说罢,她把自己重重的摔进那张铺的厚厚的大椅里。
沈逸枫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道:“你如果愿意,我便愿意像你娘一样照顾你。”
明夏冲他伸了伸舌头道:“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娘,那可真的是麻烦大了!”他看起来比前几日又瘦了些,下巴上长出了浓密的胡渣,眼窝也陷了下去,看起来劳累不堪。
“你曲解人意思的本领倒是一如既往的强!”沈逸枫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轻温软语的道:“你若是喜欢看梅花的话,等凌州的战事一了,我便带你去梅园赏梅。”
明夏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道:“如些便多谢世子!”
沈逸枫浅浅一笑,拿起桌上的药碗道:“要谢我,就先把药喝了吧!”
明夏一闻到那股药味,原本在笑的脸又成了一张苦瓜脸,她岔开话题道:“这几日局势如何?”
“和前几日一样,钟云山带着兵马守在沧浪河的对面,待机而动。”沈逸枫回答。
明夏从椅子里坐起来道:“河上的冰结了多厚呢?”
“能承受得了一个人的重量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应该在这两天会有所动作。”沈逸枫回答,他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担心。
明夏的眸子微微一寒,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声道:“世子,不好了,朝庭的军队已准备过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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