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嬷嬷突然来找我。
“跟我去一趟冷宫吧。”
我们见到了那个小宫女,她模样生得标志,只是人已经疯癫了。
赵嬷嬷叫我抓住宫女的手臂,非常老道地解开她的衣衫,检查她的下体。
“并未被宠幸过,还是完璧之身。”
宫女满眼惊惧,猛地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我知道那些冷宫里的女人是为何死的!我知道!”
赵嬷嬷一阵惊慌,呵斥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堵住她的嘴。”
我找了块抹布塞进宫女嘴里。
赵嬷嬷对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人说:“接下来,是你们的工作。”
与两个侍卫擦肩而过的刹那,借着三分月色,我看清楚了其中一位侍卫脸上的刀疤。
我记得,他叫陆恒。
屋子里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一如长姐惨死当晚的声音。
我把嘴紧紧闭上。
刻骨的仇恨在血液里咆哮,逼得我握紧拳头。
两个侍卫出来,手中拎着个布袋子,往外滴滴答答地渗血。
赵嬷嬷盯了一眼,“怎么样?”
“质量一般,我手里经过最好的,还得是多年前那个卖豆腐的女人。
“她的豆腐鲜嫩软滑,贵妃吃起来可香甜了,还怀上了个孩子,只可惜最后小产,不信嬷嬷你看吧,这小宫女的的豆腐肯定艰涩难忍,贵妃压根吃不下去。”
赵嬷嬷叹了口气,“这些进宫的年轻女子一拨不如一拨了,若是还能找到机会去宫外,碰见如卖豆腐的女人那般的小娘子便好,只是让宫外的送进来,又不新鲜。”
侍卫笑嘻嘻地说:“无妨,不光是豆腐新鲜,这做豆腐的厨师也该花点心思呢。”
这是王绪,就是那天踹开我的家门,问长姐要豆腐的男人。
他们三个谈笑风生,全然不顾房间里还有个躺在血泊里的小宫女,脑壳被劈开,往外淌着脑浆。
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我血色尽褪的脸颊,和因为恐惧绞在一起的手指。
回到庆祥宫,赵嬷嬷让我洗个澡,去给贵妃庆生。
我知道机会来了。
端着一碗刚出锅的豆花,跪在贵妃面前。
正巧皇帝也在。
贵妃摸了摸肚子,含笑道:
“臣妾吃了陛下亲手做的长寿面,眼下不饿,陛下吃吧。”
皇帝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你这宫女生得普普通通的,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没想到手艺这样好,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的头几乎要埋进地板下,一字一顿道。
“回陛下的话,奴婢的长姐会做豆腐,又因为生得漂亮,被街坊邻居叫豆腐西施,奴婢也学会了这一手艺。”
皇帝哈哈大笑:“那你可只学到了手艺,没学到美貌。”
这身居高位的两人脸上都是开玩笑的表情。
看来他们是完全忘了,曾经有个可怜的姑娘,毁在了他们的手里。
贵妃为了表示贤德,劝皇帝去其他妃嫔宫里了。
赵嬷嬷又对我说:“娘娘饿了,再去煮碗豆花吧。”
这一次,我亲眼看见。
灶台上那只白玉碗里盛着的,是一块血淋淋的脑花。
由于是刚从活人脑袋里挖出来的,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头皮一紧,险些昏死过去,有人托住了我的腰。
侧过脸,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我的脖颈处。
“别动。”
这冷血无情的声调,即便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我抬头,盯着他脸上的刀疤。
他说:“好好做你的豆腐,若是敢轻举妄动,下一个盛放在碗里的,就是你脑袋里的了。”
事到如今,即便是傻子也明白了。
贵妃常年没有身孕,眼见后宫的肚子一个个大起来,她就算是制作再多的麝香,打胎都赶不上人家怀胎。
算计来算计去,先皇后的免死金牌再管用,皇帝迟早会有忍无可忍的一天,最要紧的,还是得自己怀上一个,且必须是皇子才行。
于是她便去求一妖道。
妖道告诉她,服用女子脑花可以解决。
且这女子必须年轻貌美,是完璧之身,活着时挖下脑花,趁着新鲜烹饪食用,才可奏效。
此举伤天害理,简直惨无人道。
可贵妃不管,她必须怀上龙胎!
就算是吃尽全天下可怜女子的脑花,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也要怀上!
新进宫的宫女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贵妃一面哭诉这些不听话的宫女争宠,逼得皇帝下令打死她们。
一面出来做好人,求皇帝饶命,只赶去冷宫即可。
这些宫女进了冷宫,等待着她们的,便是活取人脑的折磨。
为了避人耳目,贵妃和她身边的宫人将脑花称作豆花或者豆腐。
每次提到贵妃要吃豆花了,就意味着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要被断送了。
脖颈间的刀尖一动,流出一颗血珠,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淡淡开口:“还不动手?”
我说:“不会的,我的脑花不会出现在碗里,因为我太丑了,不符合贵妃的要求。”
他被我逗笑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就这样,我顶着一把随时能夺走我小命的匕首,熟练地起火烧锅,将血淋淋的脑花下锅焯水,再扔进锅里翻炒。
一碗取自活人的脑花便做好了,这白嫩嫩的,真的像极了豆花。
陆恒这才收了匕首,满意道:“贵妃最需要的是听话的狗,你明白?”
我双腿一软,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抬眸的瞬间,眼底盈满的泪珠,一颗颗掉下来。
“求军爷疼一疼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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