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通言论下来，承乾帝本就不虞的面色愈发阴沉。
他扬手，在如贵妃不可置信地眼神中，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毒妇！”
他虽年迈，打起人来却狠厉。
只一巴掌，便将如贵妃抽翻在地，发簪尽落，青丝散乱，整张左脸肿起来，平日里的温淑高贵，此刻荡然无存。
如贵妃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左脸。
内心一片凄创。
怨不得她要讨好睿王府世子，怨不得她要拉拢谢晚宁。
她一无家世二无背景，能有这般地位全靠承乾帝宠爱，可帝王的宠爱漂浮难依，喜欢她时赏赐她贵妃，不喜欢她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抽翻在地上！
换个人，换个有身份背景的嫔妃，承乾帝敢吗？
她猩红的眸光环视一圈，看尽这屋子里头的冷漠视线，心头一片悲怒。
瞧啊，一群人尽只欺负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跟那假仁假义的顾家有何分别？
顾家该死，她们也该死！
如贵妃深吸一口气，咽下那悲怒和恨意。
她能爬到今日，全靠一腔隐忍。
从前在顾府忍得，如今在后宫里同样忍得。
不过是一个贱婢的孩子掉了，哪怕真是她打掉的，承乾帝那般好哄骗，还能让她永远翻不起身？
如贵妃想通了，也不争辩了。
捂着脸，泪跟着滚出来。
“陛下……”
“如儿今日若对佩昭仪有半分残害之心，便叫柔儿九族皆灭，死无葬身之地！”
“一切都只是意外罢了，如儿实在是委屈啊。”
“骤然失去皇嗣，不仅陛下您心痛，柔儿也心痛不已……”
“陛下放心，如儿回了紫霄宫后，一定亲自放血，用心尖血为这未出生的皇嗣抄写金刚经，求他早早登天，来世能再拖身到皇室。”
“要打要罚，如儿皆认了。”
“只求陛下不要太过恼怒伤心，要以龙体为重啊……”
她这一番唱念做打，成功地让承乾帝冷静下来。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有几分不忍。
甚至想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可刚才才骂过，如今又身手去扶她，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帝耳根子太软了？
他到底是皇帝，刚说出去的话，不好再改口。
便指着谢晚宁道。
“去，把如贵妃扶起来，让她回紫霄宫好好静静心。”
谢晚宁眼底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
呵。
这样的人，怎么就当了皇帝呢？
她缓缓起身，走到如贵妃身旁，将她搀扶起来，也劝道。
“娘娘不要太过伤心了，您如今妆都被打花了，再掉着眼泪，我这么看着，实在是有些……”
如贵妃心脏差点哽住。
光听谢晚宁的描述，她便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发丝散乱，妆容斑驳，衣衫破败，形容狼狈。
这群贱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回去还不得笑话死。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准备再在承乾殿这里刷一些好感，可听到谢晚宁的话后，顿觉悚然一惊。
她得尽快回去！
半挡着脸，语气哽咽，“妾身这边回去抄经，陛下你顾照好自己。”
接着，在谢晚宁的搀扶下，快步离开。
萧行舟身为男子，不便多留，向承乾帝告罪后，也跟上了谢晚宁。
……
紫霄宫内。
素心捧着黄铜镜奉上，里面折射出如贵妃红肿的脸。
如贵妃深吸一口气，还未开口，一旁的谢晚宁就替她骂道。
“大胆贱婢，你为什么要斜着捧镜子？”
“你这样捧着镜子，把娘娘的脸照大了一倍不止，你看看上面那些淤青和红痕，你是不是故意的？”
素心一脸无辜。
她，她没有啊。
下一刻，如贵妃的巴掌便抽了过来。
“你这个贱婢！”
一个时辰前，她志得意满地带着谢晚宁去了椒房宫。
一个时辰后，她红肿着脸狼狈不堪地回到了紫霄宫。
椒房宫内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如鲠在喉，一腔怒气憋在心头无处发放。
自己最信任的嬷嬷居然还故意这样摆弄镜子……
她的理智，崩了。
再也控制不住。
一把踹飞那镜子后，将积攒的怨气全发泄在素心身上。
扬起巴掌左右开弓，一边抽一边骂。
“本宫给你脸了是不是！”
“凭什么那么多人在场最后倒霉的确实本宫！”
“人人都能生，为何本宫不能生！”
……
谢晚宁给了萧行舟一个眼神。
此地不宜久留。
萧行舟无语至极，赏给她一个白眼。
什么仇什么恨啊。
这一番闹腾，没三五个月，这紫霄宫缓不过来这股劲。
他可看出来了。
自己这便宜未婚妻，贪财、好物、爱搞事、爱见血！
跟如贵妃有仇！
……
两人出了紫霄宫，并肩往宫门走去。
走着走着，谢晚宁忽觉眼前一黑，连呼救都来不及，软倒在萧行舟身上。
萧行舟面色微变，忙搀扶着她，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来。
探了探她的鼻息后，眉头紧皱，从袖中翻出几根银针，朝她几处大穴刺去。
不过瞬息，谢晚宁幽幽转醒。
察觉到自己在萧行舟怀中后，有些艰涩地挣扎起来。
“别动。”
萧行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有些清冷，有些严肃，却又异样的好听。
“早就警告过你，你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非要惩一时之气，在凤仪宫折腾那么一场。”
“别当本世子没看到，从头到尾都是你搞的事。”
“怎么，流血死人了你便开心了？”
谢晚宁虽然气息虚弱，气势却不虚，冷笑，“死一个怎么成？烂透的地方，都死了才好。”
萧行舟呼吸一窒。
眸光落在她惨白的唇上，看着她脆弱却又强撑的模样，叹道。
“你从前经历过什么，本世子不管。”
“你要干什么本世子也不好插手。”
“只是你记得，本世子一身清名，可不希望背一个克妻的名声，被外头女子听到了，远远避开本世子，到时候你也死了，我找谁说理去？”
谢晚宁快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
“这皇帝就该你来当，三宫六院都给你填满了。”
“也不是不行。”
萧行舟勾唇一笑，抬手去摸自己的折扇，却摸了个空。
尴尬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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