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总说,我是家族里最幸运的龙。
我虽纵火烧了殿上明珠,但因祸得福遇到了唐僧。
只走了一趟西天,我便成了缠绕在山门里擎天华表柱上,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个路过的人都说“白龙马太有福气了”。
可我不叫白龙马,我叫敖烈,西海三太子敖烈!
……
取得西经后,唐僧师徒四人皆功德圆满,如来佛祖亲授众人。
唯独我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成功转化成龙形,盘驻在擎天华表柱上。
我望着散发着佛光的雷音寺,眼中充满了不屑之色,而这不屑中还参杂着一丝愤怒。
“白龙马真是有福气啊。”
雷音寺的小僧弥乐呵呵收下父王给的一袋子珍珠,笑眯眯奉承:“西海龙王得了个好儿子啊。”
父王连连摇手诚惶诚恐:“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得佛祖教化。”说完还双手合十念叨一声:“我佛慈悲。”
我盘在擎天华表柱上,气呼呼扭过头去,小声嘟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小僧弥笑容一僵,父王赶紧斥责:“孽障,为父和高僧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送走小僧弥,父王心疼地摸摸我的龙头,喂我吃了几根龙息草,感慨万千:“我儿瘦了。”
说完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自护送唐僧西天取经至今已有一千年光景了,我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也一千年了,擎天华表柱都让我盘出光来了。
雷音寺里每个见到我的人都啧啧称奇。
他们说白龙马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还能得此机缘真乃是大造化之人。
起先我总是大声纠正他们:“我不叫白龙马,我叫敖烈,西海敖烈。”
他们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好像我的名字是个笑话一样。
偶尔会有僧侣打趣我几句:“好,敖烈,记住啦。”
然后下次见到我时继续叫我白龙马。
说真的,哪怕他们叫我小白龙,我都不会生气,毕竟小白龙还是条龙,可白龙马明明是匹马,物种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我瘪瘪嘴差点掉下泪来:“父王,我想回家,回西海。”
父王一惊,手忙脚乱地过来捂我嘴:“别瞎说,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缘,这可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呢。”
“可是他们都叫我白龙马!”我委屈巴巴地挠了下柱子,挠下来一片金箔,“我明明是龙。”
父王一愣,语重心长道:“就这啊,儿啊,你还年轻,名字只是个代号,你看父王我,这么大年纪了,不还是被人叫西海龙王吗?也是没名字。”
那能一样吗?
西海龙王是职务,白龙马连外号都算不上。
“好儿子,你乖乖听话,在雷音寺当尊菩萨,享万民供奉,不比在西海天天累死累活的兴云布雨强啊。”
“你是父王的儿子,父王不会害你的。”
是不会害我。
只会在我不小心烧了殿上明珠的时候大发雷霆将我告上天庭,让玉帝罚了我三百鞭而已。
我生气了,撇开脸不再看他。
良久,耳边一声长叹。
“儿啊,你还小,这世间很多事还不懂,等再过上一阵子,兴许你就明白父王的用意了。”
话音将尽未尽时,嗓音里带着一尾压抑的悲伤。
父王说完,转身就走了,空气里只留下他身上海水的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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