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母那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模样，姜芸心头涌上了一股无力的悲凉。
她曾奢望过，只要她表现的够好，即便不能如同姜瑶一般被宠爱，最少也能得到一句夸赞。
可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自己的这位亲生母亲，都在用行动和言语告诉她一件事。
她不仅不会爱她，而且还恨不得她去死。
好在这一切姜芸都已经放下了，那抹悲凉也只是残存的本能，片刻便消失无踪。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她看着姜母，语声冷冽：“单子上的这些，是我一次次以命相搏得来的，是陛下给我的奖赏。那不是给你的，更不是让你来贴补洪家，养你那个好侄儿的！”
姜母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冷声道：“如今姜府我做主，送到府上来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想如何用，便如何用！”
说到这儿，她冷哼了一声：“就是不给你，你又能将我如何？！说句难听的，姜家这一支已经绝户了！宇儿将来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人，不给宇儿，难道还给你不成？笑话！”
听得这话，姜芸几乎气的手抖：“这般说来，祖父与父兄积攒的家业，还有他们的抚恤，你都要送给洪家，送给你那个侄儿不成？！”
姜母皱了皱眉，随即哼了哼：“给又如何？”
姜芸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冷声开口道：“姜家这一支就算绝户，那也只是这一支而已，没了这一支，还有叔公，还有叔公的儿子……”
“他们都是外人！”
姜母尖声道：“那些外人，怎么能同宇儿比？！”
“呵！”
姜芸闻言冷笑：“可他们姓姜！这座府邸是姜府，不是洪府！府上的一切，都是祖父和父兄用赫赫战功，用他们的性命换来的！你要贴补洪家无妨，但你要将整个姜府送给洪家，那也得问过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姜母看着她腰间的佩剑，咽了咽口水，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轻嗤了一声道：“少来吓唬我，难道你还想弑母不成？！”
姜芸闭了闭眼，沉声开口：“弑母我不会。”
姜母闻言顿时得意起来，刚要开口，便听得她一字一句冷声道：“但我会，代父休妻。”
“什么？！”
姜母顿时尖叫起来：“你有什么资格代父休妻？凭什么代父休妻？！”
“就凭如今掌管姜家军的人是我，就凭我继承了父亲的大将军之职，就凭福公公刚刚那句，我虽是女儿身，却足以挑起姜家重担！”
姜芸看着她冷声道：“你猜，若是姜家族长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同不同意我代父休妻？陛下又同不同意？！”
“你！……”
姜母气的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胸口：“你……你个不孝女！你就该死在战场上！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该直接把你闷死！……”
恶毒的话，不停她口中而出。
两年前的姜芸听得这些定会心痛，而现在的她已经毫无波澜。
她只是站在那儿，静静的听着。
待到姜母说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冷声开口道：“我给你一日的时间，将单子上的东西，一件不落的送到芙蓉楼的天字号院去，今日就让洪宇离开姜府！还有，因着你当年的恶毒咒骂，江南本家与我们断了往来。”
“这是祖父与父兄心头一大憾事，三日之后，我要带着祖父与父兄的牌位，去一趟江南本家，你若还想继续当姜家主母，就随我一道前去赔罪！”
姜母闻言顿时吼道：“不可能！”
“不可能也无妨。”
姜芸冷眼看着她道：“明**便能收到休书，带着你的嫁妆和你的好侄儿滚出姜府！我会派人来清点，姜府少了一件财物，就用洪宇的手指来换！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根手指够砍！”
“你！……”
姜母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你简直畜生不如，你……”
姜芸看着指着她的手，冷声道：“你的手指，也不想要了不成？”
姜母闻言连忙收回手：“我……”
“这是我看在唯一的那点生恩上，给你最后的体面。”
姜芸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我只问你最后一遍，是要休书，还是按我说的办！别以为姜瑶能够救你，她所谓的功劳，都用来求了平妻之位，一旦你被休，你觉得她在傅家的下场，能比我好多少？！”
姜母怒瞪着她，眼珠子恨不得都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憋了半晌这才咬牙切齿的道：“好！我答应你！”
见她应下，姜芸转身就走，接过亲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她坐在马背上，看着姜母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冷声道：“明日，单子上的东西少一件，你的手中便会多一份休书。你若不信，大可一试！驾！”
亲卫们进了府，将地上的箱子抬走，随即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丫鬟走了上来，低声道：“夫人，您真的……”
姜母回眸朝她吼道：“滚！”
吼完之后，她稍稍平复了些，转眸朝下人吩咐道：“快！去傅家看看二小姐在不在，若是在的话，速速唤她回府，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从姜府离开之后，姜芸去了芙蓉楼，包下了天字院暂住。
她是想将祖父和父兄的牌位一并带出来的，可她现在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又怎能让祖父与父兄随着她颠沛流离。
倒不是姜家不能住，而是在众人看来她已经出嫁，若是住在姜家，一来要看到不愿见到的人，二来也会被旁人诟病。
她已经不愿再同那些人多有牵扯，倒不如有个自己的府邸来的清静自在。
再者，姜家军中有几位去世的将领，将遗孤托付给了她，她得有个宅子，安置他们。
入京的时候，她便派人去牙行寻宅子了，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有了消息。
果不其然，她刚刚抱着木箱进了屋，负责寻宅子的亲卫便回来了，恭声道：“将军，宅子寻到了，但宅子的主人不愿露面，只让管家负责处理此事。”
姜芸闻言皱了眉：“为何？”
亲卫摇了摇头：“不知，说是他们少东家不喜见人。”
姜芸如今做事甚是谨慎，不见着宅子的主人她总有些不放心：“谁家的宅子？”
“是京城一个商户家的，姓林。”
宁王府。
李恒正坐在书案前，看着江南盐税的资料。
元喜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爷，有人想要买林家在通安街的宅子，而且非要见您不可。”
李恒头也不抬，淡淡道：“不卖便是。”
元喜抬眸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买宅子，且要见您的人，是姜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