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千里迢迢北上寻的“夫君”,原本就是我偷来的。
他不属于我,也从未属于我过。
“世子爷交代了,这银子是一定要收下的,不必急着赶路,养好伤再说。”
那包沉甸甸的银子于是又重新回在我手上,
一如许久之前他离家那日,把大半的银两放在我手上时一样。
“别担心,再多不过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言犹在耳,
三个月早就到了,
可宋煜初,却已经不是宋煜初了。
收拾好行囊预备离京的那日,是个顶好的晴天,
同我离开汴州那日一样,晴空万里。
其实我还是不甘心,不死心。
可我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结果了,难道要找上门去,给宋煜初当妾吗?
我做不到。
除了离开京城,当做从来没来过,我已经别无选择。
但哪曾想出城时又出了岔子,骤雨转晴,街上人潮汹涌,叫卖的贩夫走卒,来往的商人小贩。
那辆马车在撞到我的前一刻被及时勒停。
驾马的小厮蹙着眉问:
“又是你啊姑娘!”
我站稳了垂着头道歉,那马车里却传来一道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此刻正急切的问:
“撞疼了吗?”
心脏苦涩的说不上话,我刚要抬头,便听到另一道温婉女声答他:
“无碍。”
轿帘被掀开,那妆容华贵,气质典雅的女子温声吩咐:
“驾车当心些,不要伤了人。”
我站在一旁看着那辆马车路过,
微风扬起,绫罗锦缎做的帘子被风吹开一道缝隙,
里面端坐着的一对男女,郎才女貌,般配的很,男子正笑意盈盈的跟娘子逗趣儿,
任谁看了,也知道是极恩爱的。
可分明一年前,他还是一身粗布麻衣,顶着和今日同样的笑脸,
把从镇上买回来的桂花糕亲手喂给我。
“世子待世子妃可真好啊。”
路过的人随口道。
模糊的视野里一团红色,是我们成婚那日街坊邻居的起哄:
“可真是般配呐!”
风扬起又静止,那辆马车与我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我想这世上总要有许多不甘,称心如意者才是寥寥。
偷来的总是要还回去的。
是我活该的。
可今日分明没有下雨,为何我脸上仍是湿漉漉的满脸雨水呢。
可没承想,回汴州路遇山贼,马夫弃车而逃,
我被受了惊的马一路带到了悬崖边上。
天旋地转的随着车厢一起跌落悬崖。
那一刻我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宋煜初从前总笑我胆小怕痛,如今真要死了,我竟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遗憾吗?
那是自然的,
哪怕只存在我一个人的记忆里,宋煜初也曾真实存在过六百多个日夜。
哪怕我知道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这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脑子里最后呈现的还是宋煜初的脸。
甚至不知是不是错觉,最后站在悬崖边上冷眼看着我坠落谷底的那张脸,
我竟也觉得,格外熟悉。
是宋煜初吗?
是他要杀我呢?
只是一切都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意识坠入进无边的黑暗之前,头顶像是悬了一柄随时可能下坠的剑。
我听到一道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点迷惘和不解的低声呢喃:
“这就是哥哥……喜欢的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