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姐姐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原来很多年前，陈潭是没有换婴一说的，直到二十年前一场邪门的大火将陈潭烧了个底朝天。

自那之后，陈潭的孩子出生，一月内，必会夭折，无一例外。

整个县，三年无所出，直到一个散修出现，他来到陈潭西街卢三的院子里，当时卢三的妻子正在生产，他自顾自跟个疯子一样在当铺前放了一挂鞭炮，说着便说着吉祥话语大摇大摆进入当铺。一进去他就拱手向卢三道喜。

卢三正焦急不已，他喊来小厮，让小厮给他取一吊钱打发他走，结果这位散修根本不要银钱。

他拉住着急转圈的卢三，小声告诉他说他这孩子可不简单，不但不会夭折，还会是整个陈潭县的救星。

院内一片混乱，卢三终是没了耐心，只当是个疯子，让小厮赶了出去，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然而，那个孩子当真没有夭折，他成了陈潭县大火后唯一一个没有夭折的孩子，但在他长至三岁的时候，却无故失踪了，卢三夫妇找到他时，已是次日，而找到的地点，更是让人不可思议。

竟在数里之外蒿里山的山顶。

孩子是安然无恙，可是就跟失了魂一样，嘴里念念有词，说些什么他在山上看见了神仙，说神仙告诉他，只要上山去拜拜他，他就赐给他们仙童。

人们想到了三年前那个散修的话，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真在山顶发现了一尊神像。

从那日以后，陈潭县就没有了夭折的婴儿，但多了一个换婴的说法，有婴孩出生，就有人去世。

有人不信，没有换婴，结果就是那孩子满月后，停止了呼吸。

开始，换婴的一般是家里的老人，渐渐的，有些富裕的人家，就开始买人换，于是就有了换婴子。

故事讲完，彩云轻声说：“他们说，定是触了**，才降下这般天罚。”

我听完只觉得荒谬，问她，“彩云姐姐，你也这样觉得吗？”

夜无声，彩云叹了口气，“十一，莫要多想了，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我将彩云姐姐讲的故事当作了一场梦，每日照旧添柴烧火，将自己是换婴子这个身份埋在最心底。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他们觉得我甚是乖巧，渐渐对我放下了戒备，做饭的厨娘甚至觉得我甚是可怜，有什么好东西会偷偷藏起来，私下里给我吃。

而彩云姐姐，也会趁着出府倒泔水的间隙，将我打扮成小厮的模样，随他们一同出府。

我知道，我跑不脱，他们不会允许我离开他们视线半步，就算我跑了，县内谁家买了换婴子，一清二楚，所以我从未有趁此逃跑的想法。

每次出府，彩云姐姐都会给我买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这日，在回府的路上，我心满意足的吃着彩云姐姐买来的糖葫芦，忽然，前面猛撞过来一人，拉车的汉子紧紧攥住缰绳才避免牛蹄子踏到那人身上。

我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很快，就有几个年轻人拥了上来，口中大喊着我的爹啊，手却死死摁住老人。

我欲开口阻止，却被彩云姐姐捂住了嘴巴，彩云姐姐在我耳边小声说：“那是刘家的老太君，刘家的新妇快生了，这是人家的家事，管不得。”

我这才发现，周遭虽围了许多人，却无一人出来相助，甚至有人劝慰那老人，说：“刘婆啊，你也活了一辈子了，你要想得清楚啊！”

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

“是啊，娘，你要替后代想想啊！”

“娘，刘家总不能无后不是？”

“娘啊，您这是去享福的嘞！”

老人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这样连捆带绑的被抓走了。

我紧紧抓着手中的糖葫芦，久久未回神。

柴房那个疯女人也是发出这种呼哧呼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