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换婴吗?
不是彼此之间交换孩子,而是用另外一个人的命,去换一个婴儿的命。
这是北境蒿里山下,沉潭县独有的诡事,似是一个诅咒,倘若不遵从,那么那个刚出世孩子的宿命定然是夭折。
每当有婴儿出生,沉潭县必有一人去世,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那个人,大多是婴儿的亲属,一些富裕的人家,就会花重金去买一个来换。
于是就有了换婴子这一说法。
而我,就是陈家买来的换婴子,陈家的少夫人还有七个月就要生了,也就是说,七个月后,就是我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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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水县起了一场大疫,疫病来势汹汹,先是体生红疹,然后高热不退,最后全身溃烂而死,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三日,连春水堂的神医都束手无策。
父亲似有先见之明,在疫病初起时就带着我们一家老小离开了文水。
但还是晚了,最先出事的是我小弟,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在朦胧夜色中停止了啼哭。
随后是我父亲,当黄豆大的红疹爬满父亲脸庞时,母亲疯了,捧着父亲的脸哇哇的哭。
一位五旬左右的妇人拉走了我,挣扎中,父亲不断地吼我,让我滚,妇人拉着我不断走远,遥遥中,父亲大喊着:“十一,要活着。”
我想同他们一起,好歹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但父亲让我活着。
我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翻了一山又一山,又渴又饿,那妇人让我称呼她王婆婆,她分给了我一张硬邦邦的饼子,带着我一路北上。
我以为我就这样跟着她谋生了,但她转手就将我卖了,卖给了一个口吃的瘸子,她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笑呵呵地揣进兜里,对我说:“丫头,莫要怪我老婆子啊,这世道,我老婆子养不起你”
我并不怪她,这一路,饿殍浮野,或许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还是个好出路。
口吃的瘸子买了很多个像我这样的孩子,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大人,有男有女,都是脏兮兮的,他并不苛待我们,我们坐在破旧的牛车上,走了好几天,来到了一处叫陈潭的地方。
一到地方,就围上来很多人,瘸子见菜下蝶,却不是对我们,而是对那些买家,那些买家也奇怪,他们不挑,付了银子便随便领了一人走,好似只为买个人回去。
就这样,我被陈家的管家领回了家。
陈家高门大院,许是觉得我年龄太小,我被安排在了后厨当一个烧火丫头。
活很轻松,每天就添添柴火,然后叮嘱我,给关在柴房里的疯子送饭,厨娘说疯女人是陈老爷的续弦,但后面疯了,陈家嫌丢人,就将她关在了这里。
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无论是小厮还是丫鬟,似乎都格外的盯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尤其是那个疯女人,每次我给她送饭,都会疯了一样拉着手,然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每次我都会被吓一跳。
半个月后,我从几个洗菜丫头的口中知道了缘由。
“听说少夫人有喜了,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府医说,都三个月了,你瞧见新来的那个小丫头了没?”
“瞧见了”
“那是买来的换婴子,少夫人多年未有嗣,一朝有喜,老爷将一切都备齐全了,只等待小主人的到来。”
我是换婴子?什么是换婴子?应当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敢声张,偷偷溜回了我的小房间。
隔壁是柴房,那个疯女人每天晚上都会拍打着墙壁,直到子时才息,我躺在冷硬的被窝里,在砰砰声里,不断回想着那几个人口中的话。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响了,是与我同住的另外一个丫鬟回来了,她叫彩云,负责倒泔水,每天都回来的很晚。
“十一,十一,怎么了?喊了这么多遍都不应?”她拍了了拍我的被褥,我这才发觉她在喊我。
她像大人一样**了一下我的额头,“怎么还没睡?是被吵得睡不着吗?”
彩云姐姐从我来时起就很照顾我,她温柔,脾气很好,从来不抱怨隔壁疯子的各种怪异行为。
是我觉得在陈府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疯子的拍墙声停了,我小声问她,“彩云姐姐,什么是换婴子。”
彩云愣了一下,她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你知道了?”
我点头,回到:“嗯”
彩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将我揽入怀中,像母亲哄我入睡般那样,轻轻拍打我的着我的背,直到我都快睡着了,我才听到她温柔的声音。
“十一,换婴子就是在小主人出生那天,用你的命换小主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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