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疏离顿时像是察觉到猎物一般，眼睛一亮。

“你们都不知道吗，咱们宗主十多年前，可是昭宁公主的夫子。”

“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家那位嫡出长姐当年也和昭宁公主一起跟着他习课来着。”

几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疏离静静听着，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十多年前，昭宁公主，便也是晟帝的长女，大公主楚攸宁不忍见女子被区别对待，无法读书，于是主动提出要创办女子学堂。

当时有不少世家女子或是与她交好的高门贵女站出来跟她一起，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普通女子争取一些读书的机会。

因为楚攸宁公主的身份，又深得晟帝宠爱，所以并没有人敢明着反对或者阻止她。

但那帮教习先生大多是老学究老迂腐，根本不愿意给女子教课，认为这是有伤风化，时间一久，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人便走了大半。

就在所有人都将要放弃的时候，是夜辞站了出来，成为她们的教习夫子。

楚攸宁的成功，在民间引起不小的波动，有不少人开始效仿，在学堂里开设女子班。

再后来，夜辞带的这一批女学子学有所成，便以夫子的身份继续给其他女子学堂的人授课。

如此越传越多，越传越广，如今十多年过去，女子学堂在兹洛城，甚至整个大晟都是一个很普遍很正常的存在。

“这么说来，如今女子能上学堂，还多亏了这位大公主。”疏离由衷赞叹。

虽然她没有见过楚攸宁，但想起她为厨娘出头制服刘远的事，再想想女子学堂的事，只觉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能有楚攸宁的人，真是女子的一大幸事。

如果有机会，疏离真的很想亲眼见一见她。

“可不是嘛，我长姐对这位大公主可真是言听计从，弄得我那位老爹经常担心不已，生怕她跟着大公主搞出些什么乱子来。”

疏离撇撇嘴：“她们不过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没有伤害到别人，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公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十岁那年生母容妃难产而死，幼弟刚一出生便重病缠身，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

“等大公主长大些，到了议亲的年纪，又先后克死了三位未婚夫婿，钦天监给她批命，说她是克母克夫克子的天煞孤星之命。圣上虽然有所忌惮，但毕竟是长女，一直都很疼爱她，便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娶她，圣上也渐渐断了为她指婚的念头。如今她已年过三十，却仍未婚配，一直住在圣上赐的大公主府。”

疏离紧紧皱眉：“她受了这么多苦难，仍想着为其他人谋福，这不是大善人吗？你们何以如此忌惮她？”

说话那人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俯下身压低声音道：“因为有人说，大公主一直不出嫁，实则是为了留下来给自己的弟弟谋权。”

疏离心下一凛，是了，楚攸宁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九皇子楚凛，今年刚及弱冠，尚未封王分府。

她骤然想起昨晚那个神秘人说的话：“不管他们怎么斗，只要不把祸事泼到别人身上就好。他们争的那些东西，我们没兴趣，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么一看，如果神秘人真的是楚攸宁的话，那一切就都对上了。

难怪夜辞会说，不管是东宫还是安平王，都不是他所选之人。

却原来他真正选中的，是大公主楚攸宁和九皇子楚凛。

听他们的谈话，他们显然并不希望大宗院的这个秘密被祁珩和商府那边知晓。

若是能找到夜辞支持楚凛的实证，便等于拿捏住了夜辞，她又何必要等什么秋考，又何必要担心夜辞会反悔？

眼下的问题在于，后院守卫森严，她和祁晔夜探禁地也已经被发现了，再想要悄无声息混进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在她正为此发愁时，度厄楼那边发生了一件事：刘远自戕了，命悬一线。

听说这段时间刘远像是突然想开了一样，不再折腾，每天乖乖吃饭睡觉。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通了，放弃寻死，便对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不料今天早上守卫送饭的时候，他趁着守卫不注意偷了守卫的钱袋，吞下了大半袋碎银子。

等中午再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已经一动不动，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度厄楼里的那些人，为了防止他们自戕，平时吃饭的碗是木头的，而且没有筷勺，只能手抓。

却万万没料到，他会吞银子。

当初楚攸宁把人送来的时候说过，厨娘一日不恢复正常生活，刘远便一日不能死，如今若是让他提前死了，便是大宗院的失职。

因此事发之后，夜辞便带着叶青裳亲自赶去处理了，眼下正是后院空着的时候。

疏离暗自感叹连老天都在帮她，当即带上两盘糕点去了浮月阁。

这里是夜辞住的院子，虽然这些年他经常偷懒，赖在后山躲清闲，但遇上一些需要亲自处理的大事时，便会住回浮月阁。

所谓雁过留痕，他既是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必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疏离自知屋里肯定没人，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的门。

“宗主，我刚得了两盘青玉糕，特意送来给你尝尝，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自己进来啦。”

她边嘀咕着边推门而入，只见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书架上各种书册琳琅满目，倒是与夜辞的神棍模样出入甚大。

疏离心下一边感叹，一边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却不想她几乎将房间里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

她忍不住想要吐槽夜辞就是个魔鬼，他是怎么做到整个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可疑之处的？

疏离担心夜辞突然杀个回马枪，不敢多耽搁，将所有东西放回原位后，便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把那两盘青玉糕也带走了。

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可不能再白白搭上两盘点心，这可是她花重金从金姑姑那里买来的。

好在当初离开商家的时候，她贴身藏了些银两……

出了浮月阁的院子没多远，前面的岔路口便有一条路通往度厄楼。

疏离边走边嘀咕，突然前方迎面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他身形高大粗犷，面色冷清，脚步沉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疏离心下一凛，他是……言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