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厌诈嘛。”疏离倒是坦然,“我不提前把这些泄露给你,怎么执行我后面的计划?”
当初她第一眼看见温默,看到他腰间若隐若现的古玉腰佩,便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她故意将自己的逃跑计划告诉他,不过是要借他的口将消息泄露给要来杀她的假夜辞,让假夜辞对她提高警惕,在脑子里绷紧要将她一击拿下的念头。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她对假夜辞狠下杀手,假夜辞一定会全力反制她,她便能趁机撞上假夜辞的利刃,制造假死的情况。
这才是她真正的逃脱计划。
夜辞轻轻点了点头:“确实很聪明。我虽然早已料到你不是那么容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却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疏离倒是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平静,甚至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宗主,是我骗了你们。”她起身向夜辞行了一礼,“我并非刻意欺瞒,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只能借大宗院完成脱身计划。”
夜辞摇头:“无妨,我喜欢你的性格,所以我也愿意帮你。你放心,从今往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商疏离这个人,有的只是我大宗院的疏离。”
疏离闻言,心下微微有些感动,躬身行礼:“多谢宗主成全。”
夜辞摆摆手,随即又换出一脸正色,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为何一定要见我?”
疏离坦言:“因为,我想向宗主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疏离目光划过他的古玉腰佩,沉吟片刻,从腰封里取出一枚铜钱,正是之前在度厄楼里,温叔给她的那枚。
“你之前说过,只要我能活下来,就能凭着这枚铜钱要求你办一件事,如今这句话可还算数?”
夜辞目光落在铜钱上,点了点头:“自然算数,只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完成我一个要求。”
“宗主尽管吩咐。”
“再过月余,便是大宗院的秋考,只要你能顺利通过秋考,我便答应你。”
秋考?
之前在中院的时候好像听人提起过,这里的人只要能顺利通过秋考,完成所谓的教导改造,便能离开这里,重新做人。
听起来倒是和劳改有些相似之处。
“好,一言为定。”
疏离沏了两盏茶,拿起其中一杯掷向夜辞,夜辞稳稳接住,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两人隔空举杯,抿了口茶水,疏离面上淡淡笑着,却在夜辞出门的刹那,瞬间收敛笑意。
夜辞的身手确实很高,至少比祁晔要高。
若真动起手来,她连祁晔都打不过,更勿论是功法深不可测的夜辞。
看来硬抢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祁晔的要求,在这里再留月余,等完成了秋考再说。
但愿到时候夜辞不会反悔,否则她就只能想办法智取了。
夜辞并没有走远,转身去了疏离隔壁不远处的听风阁。
听风阁内,常林正眉头紧锁,一边替祁晔换药,一边絮絮叨叨。
那日祁晔出门前,说是去给疏离送吃的,天黑就会回来,结果常林在听风阁等到晚上却没等到祁晔。
他本想去找叶青裳打听点情况,却看到度厄楼前血流成河。
他心惊不已,还以为是祁晔的行为被夜辞发现了,对祁晔和疏离下手了,当即准备将消息传回辅政王府,却被叶青裳拦了下来。
叶青裳向他保证,三天之内,必定会将祁晔安安稳稳地送回来。
常林将信将疑,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后来他听说,度厄楼前被杀的那些人是藏在大宗院里的叛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公子以后可莫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你若有什么差池,属下这条命也要赔给你了。”
“你是你,我是我,便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死了,你自己也要好好活着。”祁晔一脸正色。
常林皱眉:“可属下的命是公子的,从属下跟在公子身边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如此。”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别人。”
常林一愣,呆呆地看了祁晔半晌,总觉得祁晔最近说话做事的风格与以往有些不同,有些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祁晔却总是另有看法。
“二公子所言在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也都应该为了自己而活,而非别人的附属品。”
夜辞阔步走进屋内。
常林已经给祁晔换好药整理好衣物,见祁晔眼神示意他,便向夜辞行了一礼,默不作声出了门去。
“见过宗主。”祁晔起身行礼。
“二公子无需拘礼。”夜辞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伤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
“二公子的伤毕竟是在大宗院留下的,不管下手之人是谁,大宗院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夜辞话里有话,显然这几天的事他早已看得明白,对于刺伤祁晔的“刺客”也早已心知肚明。
祁晔坦然一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宗主的眼睛,之前为了救人,多有欺瞒,还望宗主莫怪。”
“你当真只是为了救人?”夜辞目光犀利,沉沉落在祁晔身上。
“众所周知,祁王爷对自己的弟弟疼爱至极,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二公子,便是圣上钦赐之物,也是说给就给,从没有人敢非议半个字,如今怎会因为一个绍国公,就把二公子送到大宗院来?”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祁晔也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
“宗主心思过人,既已洞悉一切,我便有话直说了。”
“请便。”
“如今朝堂动荡,党派分立,储君之位不稳,其余各势力虎视眈眈,我此来,便是想代兄长问一句,宗主心中属意之人,是哪一位。”
夜辞定定看着祁晔,只见他神色沉静,波澜不惊,不由感慨。
“二公子莫不是忘了,大宗院独立于所有士族门阀,只忠于圣上。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我如实禀报圣上?”
“我相信,宗主不是那种人。”
“你凭何如此信我?”
“就凭宗主愿意帮助疏离,成全疏离。”
夜辞神色一凝,眼底笑意渐冷,捏着一只杯盏在手中把玩着:“二公子这是……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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